次日上午，陈明信驱车来到省城。停车。上楼。走进华盛集团黄江分公司所在的楼层。

    楼层空荡荡的，连前台都没人。

    猛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咆哮：“姓方的，你到底给不给钱！”

    陈明信快步走了过去，在门口又听见了表哥高欢的声音：“方净雯，我才是分公司的总经理，懂吗？再者说了，你没看见我表弟也在吗？你有什么理由不给钱。”

    “黄江分公司财务独立，除非有陈总的指示，否则我无权支配黄江分公司里的钱。”方净雯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推开虚掩的门一看，除了正在吵架的高欢和方净雯，还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

    “信哥？”瘦高个起身窜了过来。

    “明礼？长这么高啦！”来人正是舅舅陈梦典家的孩子陈明礼，个头一米八多，比陈明信还要高一点点，瘦得像一根干枯的竹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明信来了，坐吧。还是你们俩亲，这小子见了我屁都不放一个。方助理，咱们过会再吵，泡壶茶，让我们哥仨叙叙旧，行吗？”

    方净雯没有搭理高欢：“陈镇长，好久不见，您请坐”，跟陈明信打了个招呼，转身去茶台那边泡茶。

    “谢谢方助理！明礼，你大学毕业了吗？这次来关州旅游吗？”

    没等陈明礼回答，高欢接过话茬说道：“他毕业个屁，明礼当时考上大学后，压根就没去上学，我妈认为，明礼不喜欢从政，又不需要找工作，要个毕业证也没啥用，于是，就这个大学学一段时间，那个大学学一段时间，包括国外的一些知名高校，明礼都去混过。

    明信，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呆，大学是恋爱的季节，巴黎那么奔放的城市，他在巴黎待了将近半年，如今竟然还是处男，唉，丢人啊。

    我为啥着急买下这个演艺公司，就是想让明礼抓紧时间踏入男人的行列。明礼，你不是一直崇拜你二表哥明信吗？明信都离过婚啦，你还是个处男，你不得见贤思齐吗？

    你这次不是来社会实践吗，包在大表哥身上，保证让你乐不思蜀，你相信我，温柔乡比经济学好玩多了！”

    听完高欢的话，陈明礼红着脸低头不语。

    高欢的脑回路实在太清奇，陈明信也尴尬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时，方净雯端着茶盘走了过来：“高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打着明礼的旗号买演艺公司，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最清楚，要不我给陈总打电话汇报一下。”

    “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我妈了，先不买行了吧，真是唠叨。对了，明信，你咋知道明礼来了？”一提到陈总，高欢秒怂，迅速转移了话题。

    “我不知道明礼来关州了，今天过来是给你们看点好东西，方助理，你先泡茶，我们哥仨把东西搬上来。”

    上上下下搬了两趟，把香烟和猪食槽搬了上来（牛马槽实在搬不动）。

    陈明信拆开包装，递给高欢一包木盒包装的香烟：“尝尝，我请人调制出来的天叶。”

    “嗯，味道不错，真是你搞出来的，别的地方没有，是吧？这玩意拿出去，真正的硬通货啊！”高欢抽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道。

    “原材料用的清一色天儿头，而且是找专家调制的，比烟草局做出来的贡品烟还要高一个档次。对了，表哥，你再看看这石器，材质、花纹……方山县这种石材非常丰富。”

    “破石头有啥好看的，死沉死沉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明信扭头问方净雯：“方助理，你觉得呢？”

    方净雯仔细端详了一阵，又上网查询了一番后，说道：“陈镇长，茶吧台、茶盘、影壁墙……等石材工艺品前景广阔，如果生产能够保证稳定，销售渠道慢慢就能打开。

    特别是迎宾石，国人骨子里迷信且爱面子，迎宾石未来绝对不愁没有销路，而且利润惊人，一般十倍以上的利润！明礼，听陈总说你是经济学的天才，你给做个预估评测呗。”

    说着话，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了陈明礼。

    “净雯姐，我试试吧。”十指飞舞，键盘宛若琴键，经过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不到一个小时，一个以数学为基础的经济模型建立起来。

    陈明礼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人说道：“这是各项具体指标！我不太熟悉黄江省的经济走向，只做了一个大概，从宏观来看，石材深加工效益不错，是可以长期经营的。

    不过刚才信哥提到，当地政治斗争激烈，治安形势不好，预估各方面阻力非常大，这个我暂时无法进行评估。”

    高欢率先鼓掌道：“明礼，牛啊！天赋异禀，你这次来黄江好好实践，我努力配合你实验各种经济模型，等你大姑退休之后，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华盛集团掌舵人！”

    “大表哥，我这只是理论推衍，离实际操作差得远，再说了，我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大姑和我爸都说，我这性子当不了掌舵人！”面对高欢的夸奖，陈明礼有点不知所措。

    “哎呀，谁一生下就会人情世故，历练一下不就懂了。”高欢热情地鼓励完之后，随口出谋划策：“治安不好容易解决，与当地政府合资经营，当地政府自然会严厉打击任何危害石材厂经营的行为和人员，就算当地政局有变动，新上任的领导为了保持稳定的税收，也会持续配合华盛集团。”

    高欢这话说完之后，陈明礼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完善经济模型，陈明信和方净雯却惊住了！

    谁说表哥高欢是一个纯粹的纨绔子弟，陈明信政治嗅觉灵敏，但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却被高欢一句道破，看来高欢的纨绔不怎么纯粹嘛！

    “表哥，你真是厉害，一下子说到了问题的本质，用利益把公司和当地政府绑定在一起，生产和管理的事情不用操心，接下来的精力可以全部放在销售上面。”

    陈明信话音刚落，方净雯立即附和道：“高总一语中的！”

    “瞎说的，万一赔钱了不要怪我，对了，方助理，演艺公司的事情你再考虑一下。”高欢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嬉皮笑脸地说道！

    气得方净雯起身拉着陈明礼，一起离开了高欢的办公室：“明礼，走，咱们去完善一下模型，这屋里空气不好！”

    二人刚走，高欢开始喋喋不休地询问天叶的底价和制作方法，他打算在关州的纨绔子弟圈子里割一波韭菜。

    等高欢说累了，陈明信突然问道：“表哥，你故意气人家方助理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