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您好，您怎么来啦。”陈明信起身让坐，用另一只好手倒茶。

    “小陈，你别忙活啦，我路过医院，过来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啦。”

    “谢谢阿姨关心，好多了。”

    互相客气了一番之后，徐燕语单刀直入，切入了正题：“小陈，我昨天出差去了一趟方山县，听到了一些事情，也看到了一些事情，因此想和你谈谈。如果言语方面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请你不要在意。”

    好嘛，还提前打一个预防针！

    “徐阿姨，您太客气了，您是长辈，说什么都是为了铃音和我好，我怎么会在意呢。”陈明信特意强调了徐燕语长辈的身份，暗示她说话不能太离谱，否则铃音脸上也无光。

    “你婚姻存续期间，你前妻怀孕且生有一子，前岳父又是局长，这对你以后的工作和生活都有影响，铃音娇生惯养，性格腼腆，不喜欢勾心斗角，我和你山叔叔商量了一下，等你做出一番成绩，然后把你们两个人调到省城，你看可以吗？”

    方山县是陈明信的故乡，也是陈明信的伤心地，将谋杀刘县长的凶手绳之以法之后，离开此地，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徐阿姨，只要铃音同意，我没有意见。”

    徐燕语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小陈，还有一个事情，抚养你长大的苏寿昌不容易，但是其人行事有点特立独行，我想让你劝劝他，实在不行，私下里多给他点养老的钱，明面上尽可能断绝来往，怎么样？”

    陈明信尽量用和缓的语气回答道：“徐阿姨，我知道您是为了铃音和我着想，但是苏爷爷抚养我长大，供我上学，恩情深重，我必须光明正大的尽孝。”

    “小陈，不是我阻止你尽孝，而是希望你换一种方式孝敬苏寿昌。你知道我这次在阳明镇看到了什么吗，苏寿昌娶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寡妇，还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这个男孩听说凭借你的关系，直接当上了辅警，呵呵，初中未毕业的辅警。”

    上一句被陈明信驳回，徐燕语心中恼怒，这时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和不满。

    陈明信的情绪反倒缓了下来，不过涉及到六爷，肯定不会让步，只能耐心解释道：“徐阿姨，六爷的晚年生活，我作为一个晚辈，不太好干涉。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做什么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您刚才提到辅警的事情，辅警属于合同工，并没有编制，因此对入职条件卡得不严格，我伤好回到方山县后，也会问一下段所长，看看那个孩子适不适合辅警的工作，您看行吗？”

    “行啊，当然行，我就是说点自己的建议，具体怎么决定，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嘴上说得非常客气，但徐燕语暗自下定了决心——不能让女儿嫁给陈明信，拖着曾经的婚姻和老糊涂的苏寿昌，未来别说仕途，连平静的幸福都很难。

    回到家跟山运涛一说，山运涛沉默半响，说道：“小语，我原则同意你的意见，不过我想抽空见见苏寿昌，看看能不能劝一下他。”

    “好吧，希望苏寿昌能听劝，唉，我也不想看到女儿伤心，但如果苏寿昌不听劝，我绝对不会让女儿嫁给陈明信。”

    两天后，就在山运涛夫妇找机会见苏寿昌的时候，苏寿昌带着新婚妻子旅游，顺道过来探望住院的陈明信。

    原来徐燕语刚走不久，她一个外地人打听苏寿昌的事情，就传到了苏寿昌的耳中。于是，苏寿昌就借口旅游结婚的名义来到了省城。

    山铃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山运涛夫妇提出请苏寿昌吃饭。地点定在省招待所。

    省招待所外面看普普通通的五层小楼，一进门古朴典雅，光线柔和，脚踩在拼接的波斯地毯上，让人感觉头重脚轻，跟踩在云朵上一样。

    苏寿昌比这里高档的场所以前也去过，自然不会露怯，张香莲则不然，双手紧握着衣角，时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好像生怕自己的鞋子，踩脏脚下的地毯。

    “里面请，这种毯子太软，小心脚下！”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暗示地位的差距，眼见有了效果，徐燕语心里得意，嘴上依然非常客气。

    苏寿昌伸手扶了张香莲一把，笑道：“香莲，你呀就是没见过世面，哈哈，我跟你说，吃饭而已，难道比磨豆腐还难！”

    一句话把张香莲给逗乐了，神色顿时自然了许多。

    开始上菜，徐燕语每次介绍完一道珍馐美味，总能被苏寿昌一句话跟家常菜扯上关系。

    徐燕语的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山运涛悄悄碰了徐燕语一下，然后举杯道：“苏大哥，您比我年长，今晚咱们先不论辈分，以年龄相称，如何。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谢谢山部长款待，嗯，好酒，还是以前的味道。”苏寿昌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夫妻俩，看似客气周到，实则高人一等，看来明信的婚事，难啊！

    “苏大哥喝过这酒？”

    “喝过，当年许司令战前动员，女兵敬酒，随便喝不限量。不过现在这家酒厂的酒也没有以前的味道纯正啦，唉！”

    “我听铃音和明信说，您当年是副团级，又立了战功，转业怎么没有安排工作呢？”

    “我从小跟着我哥逃难，没正经上过学，因此文化程度不高，打仗又丢了一条胳膊，这形象，也不适合坐主席台呀。”

    “苏大哥高风亮节，令人佩服，我再敬你一杯、”

    “山部长太客气啦。”

    徐燕语看着苏寿昌不知道感恩和敬畏的样子，心中有气，索性不顾山运涛的暗示，直言道：“苏大哥，我和老山很看好俩孩子的未来，但是也有担忧。首先是前妻俞江霞的问题，弄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提到这一点，苏寿昌无话可说，陈明信是二婚，只好解释道：“唉，明信这孩子命苦啊，母亲早早去世，大学毕业，工作稳定，生活刚开始好转，又遇到了俞江霞那种女人。”

    为了配合语调，苏寿昌还使劲擦了一下眼角。

    徐燕语不为所动，接着说道：“苏大哥，您原谅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再加上关心则乱，我怕铃音以后生活得不幸福。

    因此，我想问一下苏大哥，您是明信的六爷，您再婚，又安排后窝的儿子当辅警，您觉得这样做，对明信的仕途有帮助吗？

    您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类似让明信为难的事情吗？苏大哥，您也成家了，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您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