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方山一年多来，苏明霜在公检法司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但是公安系统基本上还是处于俞志强和仇文杰的掌控之中，指望他们去翻案，恐怕不太现实。

    想了一会，苏明霜始终觉得心里没底，无奈道：“易县长，您的意思呢？”

    “会计实名举报，那就仔细调查，但不能影响石雕厂的经营，必须维护方山县的营商环境……”空话很多，但核心意思非常明确，偷税漏税这种事情，与一般刑事案不同，查账又是非常繁琐的工作，先拖着，拖到事情出现转机。

    先拖着，已经达到了苏明霜此行的目的。

    不过临行前还是提醒易评梅道：“易县长，方净雯出事，估计石雕厂办不下去了。”

    “不会吧！”易评梅吃了一惊，当初成了石雕厂的时候，合同上写的是华盛集团分三次投资，第一年500万，次年一千万，第三年一千五百万。现在已经投资了一千五百万，华盛集团会舍得？

    “唉，易县长，陈董事长脾气刚烈，方净雯说是她的助理，其实跟她的养女差不多。”说完之后，苏明霜起身离去。

    “这……”华盛集团如果撤资，方山县的经济将会彻底沦为恒阳集团和苍井集团的韭菜地？易评梅使劲揉着太阳穴，沮丧感宛若波浪，一阵一阵的袭来。

    ——

    陈明信和段仲礼来到龙源镇后，陈明信刚要去找覃来义帮忙，被段仲礼给拦住了：“上次罗文娟陷害你，镇政府里有人支持，我估计这次也不例外。覃来义应该没问题，但是镇里其他干部呢？”

    “段大哥，你提醒得对，不得不防啊！”二人来到村外，停车换衣服走了进去。

    装作收石器的二道贩子，旁敲侧击打听了大半天，将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得知宋佳佳的弟弟宋家康尿毒症在市医院，听说找到了肾源，已经去一个多月了。

    陈明信和段仲礼对视一眼，眼里满是警觉，国人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理发都有讲究，肾源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二人没敢怠慢，开车来到了医院。花了点小钱，通过护工和保洁，得知宋家康已经移植肾脏，如今处于抗排斥恢复期。

    所有的医药费都是港江一家慈善机构捐助的。

    段仲礼第二天因为工作原因返回鹿鸣湖派出所，陈明信干脆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酒店，调查这个慈善机构的情况，试图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随着调查的深入，陈明信发现，这家慈善机构在大陆只资助了宋家康一个人，很明显这种资助就是一种利益交换。

    但这一点不足以成为翻案的证据。

    三天后，陈明信苦苦寻找证据的时候，接到了苏明霜的电话：“明信，你还在医院调查吗？别查了，赶紧回来，你表哥高欢来了，神经兮兮的处于暴怒状态，我都劝不住。”

    “啊！”等陈明信赶回方山县，高欢已经在龙源镇闹了一场，宣布石雕厂停产倒闭，后期要拿着合同跟龙源镇政府打官司，而且正要赶到春台镇去关闭酒厂和希望中学。

    他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陈明信顾不上分析原因，把脚伸进油箱，驱车赶到酒厂拦住了高欢。

    扫了一眼在场的各级领导和厂里的管理层，陈明信走过去劝道：“高经理，借一步说话，行吗？”

    “借毛？方山县跟我玩这一套，敢陷害方净雯，大不了一拍两散，华盛集团损失点钱，但我要把方山县营商环境差的真相给宣扬出去。”高欢不给面子，气呼呼地说道。

    易评梅等人尴尬地扭头看向一边。

    陈明信凑近压低声音说道：“表哥，我大姨打算投资水力发电工程和旅游区，你一怒之下撤了酒厂、学校和石雕厂，以后连个前哨站都没有，我们怎么跟我大姨交差？

    净雯被陷害，我们都非常愤怒和难过，你这么闹下去，只能两败俱伤，你如果想要为净雯报仇，就要男人一样学会隐忍，然后伺机而动，将陷害净雯的幕后黑手一网打尽！”

    高欢想了许久，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陈明信走进了办公室。

    兄弟俩商量之后，高欢宣布暂不从春台镇撤资，等方净雯案尘埃落地再做打算。

    春台镇松了一口气，覃来义却懵了。高欢说不从春台镇撤资，可没说石雕厂的事情啊。

    回到县里后，覃来义不敢轻易去刺激有点神经兮兮的高欢，只好缠着易评梅要说法，易评梅无奈，把陈明信叫了过去。

    “陈镇长，你是当事人之一，知道龙源镇建设这个石雕厂有多难，如今高经理一意孤行，单方面宣布倒闭停产，还要和龙源镇政府打官司。这么闹下去对双方都不好，你能不能劝一劝高经理。

    方助理税务案件还没有定论，说心里话，我们也不想看到这个事情。陈镇长，你帮忙斡旋一下，如果高总能给机会，龙源镇愿意重新签订合同，让利给华盛集团。”陈明信刚坐下，覃来义就急忙表明了态度。

    “是啊，陈镇长，是否偷税漏税可以慢慢查，但是目前工业区项目停滞，乡镇企业如果出现问题，我们的工作就彻底被动了，个人委屈可以放一放，需要以大局为重啊！”易评梅也帮腔道。

    覃来义想要保住石雕厂，陈明信可以理解，易评梅这番话让陈明信心里极其不舒服：什么叫个人委屈可以放一放，没有个人，集体用空气组成吗？

    “易县长，覃书记，我不同意你们的说法。我这几天一直守在市医院，宋佳佳的弟弟尿毒症，一家港江的慈善机构出资，还帮忙安排肾源，凭什么？

    我严重怀疑是利益交换，只不过这种利益交换比较特殊而已！还有，恒阳集团和苍井集团在龙源镇并没有投资，他们是怎么取信宋佳佳宁可坐牢，也要陷害方助理换取肾源的呢？我认为，龙源镇政府里有人做中间人！

    二位领导，今天高经理的态度大家都看见了，石雕厂肯定是不可能重启，至于其他合作，我也无法保证。”

    陈明信说的时候，想起了方净雯有可能坐牢，因此越说心里越是恼怒，索性放开了。

    易评梅过了好久才回答道：“陈镇长，商战时有可能互相下绊子，但不至于做违法的事情吧？”

    “易县长，您觉得会不会呢？”陈明信直接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