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茜自然不会阻止女儿去看她的亲生父亲。

    只是听到女儿要离开，又想到小月牙全部只能在人间待7天，如今只剩下3天。

    “小月牙，你这一去，妈妈还能再见到你吗？”

    “妈妈会想你，樾樾也会想你。”

    小月牙上前，抱住了妈妈和弟弟，“会的，妈妈，如果小月牙要离开，会告诉妈妈和樾樾的。”

    “好。”

    -

    暂时告别了妈妈，小月牙就跟着许清泠来到了林衢租住的那间小房子里。

    不过，这小屋子里，此时不止有她的爸爸林衢，还有另外一个中年女人。

    “我记得她，她是给爸爸送过饭的，住在隔壁的王瑶阿姨……”

    此时，林衢躺在床上，他昏睡着，脸上泛着红，明显是发烧，不仅如此，他的脸上还有青紫红肿的痕迹。

    很明显，林衢被打了。

    “小月牙，抱歉，有些事情我没办法阻止。”

    小月牙去她妈妈那边，有拜托她照看她爸爸这边，许清泠也记得。

    只是，她只能留一道术法在林衢身上，确保林衢没有生命危险，没办法时时刻刻照看着，而且，有些事情，哪怕是身为请假司司长的她，也不能干涉。

    “许姐姐，我明白的，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小月牙看向爸爸的眼底满是心疼。

    但她只能看着王瑶阿姨给爸爸处理伤口，给他一遍遍用湿毛巾擦拭着额头。

    “是为了护住那个泥人娃娃……”

    昨晚，林衢照例去摆摊，只是却遇到了一群混混簇拥着一个女孩。

    那群混混和女孩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个却都染着各种颜色的头发，穿着铆钉鞋，纹着身，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时不时就往地上吐上一口……

    这群人里的女孩，在经过林衢所在的摊位时，看上那个藕粉色穿着公主裙的泥人娃娃。

    直接就想要不给钱拿走。

    林衢哪里肯啊。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给钱，而是那个泥人娃娃，对于林衢来说，意义不一样。

    那对于林衢来说，代表着他的女儿，哪怕是上次温茜想要，他都没有给。

    林衢不愿意给，说是除了这个外，摊位上的其他泥人娃娃，她都可以免费拿走。

    可这群少年少女，就是有着逆反心理。

    偏偏不要其他，就要这个藕粉色的泥人娃娃。

    林衢不愿意给，他们就直接掀翻了他的摊子，还想抢。

    但林衢死死护住了。

    最后他们才离开。

    只是他们并不是真的离开。

    傍晚，林衢摆完摊，冒着雨回家的时候，在巷子里，被蹲守的这群混混给堵住了。

    林衢被打了，最后昏迷过去湿漉漉倒在了地上。

    泥人娃娃散落了一地，只有那个藕粉色的娃娃，他还紧紧攥在手里。

    倒在巷子里的林衢被外出倒垃圾的王瑶给发现了，被带了回去。

    王瑶给林衢擦拭完，想着等林衢醒来肯定饿了，于是便将门关上，去了自己的家，打算做一些饭带过来。

    许清泠也暂时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小月牙和林衢。

    小月牙缓缓走近爸爸，看着爸爸脸上的痕迹，很是心疼，又看着此时哪怕昏睡着，依旧紧紧握着泥人娃娃的手。

    她的泪水寸寸流下。

    “爸爸，你不该那么固执的。”

    “他们想要，你就给他们。”

    “无论什么时候，小月牙都只要你平安，其他的，都是其次。”

    林衢的耳朵似乎有声音模模糊糊响起，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好像是……小月牙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衢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声音。

    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衢想，是他又出现幻觉了吗？

    不然他为什么会看到死去8年的小月牙呢。

    是了，浑身热热的他，肯定是发烧了，是烧糊涂了。

    他的小月牙，还是和8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

    “小月牙，不要哭，不要哭……”林衢艰难地开口，他想说，小月牙，你不要哭，你哭，爸爸的心也疼啊，爸爸也会想哭的。

    他抬起手，想要为女儿擦去脸上的泪。

    就是，小月牙的泪，为什么是红色的啊，难道是他的眼睛也出现了问题了吗？

    看到爸爸醒来，还叫自己的名字，小月牙很是高兴。

    一把握住了爸爸只剩下半截的手，“爸爸，你能看到我了？”

    林衢点了点头，他当然能看到了，这是他的幻觉啊。

    “小月牙，爸爸想你。”内敛的林衢，在女儿面前，却是藏不住情绪和思念。

    “爸爸，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想到不愿意投胎，得回来看看，才能放心。

    “小月牙，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林衢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但哪怕是幻觉又怎么样，只要能看到女儿，怎样，他都愿意。

    他就当小月牙是真的回来看他了。

    “这几年，我在地府过得还可以……”小月牙讲述着自己在地府的经历。

    其实，这些温茜也问过，小月牙也讲过，如今不过是换一个人，再讲一遍罢了。

    但小月牙丝毫没有不耐心。

    爸爸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他们在催着我投胎，可是我想见见爸爸和妈妈。”

    “所以我请假回来了，不过只有7天时间，现在……也只剩下2天了。”

    “爸爸，这2天小月牙都陪着你。”

    林衢却是望着眼前的女儿，怔愣住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觉得这个幻觉也太真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月牙是真的回到他的身边了。

    不然，小月牙说话的逻辑思维，怎么能说得通呢，就好像她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这时，林衢心底缓缓升起一个猜测，难道，他的小月牙真回来了？

    他伸出只剩下半截的胳膊，去触碰小月牙的脸。

    很快，就感觉到那真实的触感，虽然带着冰冷的，但那是真的。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要他伸手去触碰，幻觉里的小月牙就会消失般。

    这回，小月牙没有消失，她还在。

    “小月牙，你是真的回来了吗？”林衢挣扎着坐下来，下一秒，小月牙就投入到了他的怀里。

    “爸爸，小月牙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小月牙回来了。”

    怀里的小孩，让林衢再也没有了怀疑。

    他的泪水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哪怕双手都只剩下半截，但他依旧抱住了小月牙，抱得紧紧的。

    似乎怕一松手，小月牙就会离开般。

    父女俩抱在一起，都在哭，在释放着情绪和极致的思念。

    许久，一人一鬼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林衢才知道，小月牙确实回来了，不过现在的小月牙，是鬼。

    而且，早就几天前，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了，只是他没有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