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白月光”计划之后,沈薇很快“病倒了”。
消息很快传到燕王耳朵里。自古新旧天子交替,总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操办。此时的燕王还在庆国皇宫里,和心腹朝臣商议登基事宜。
“病了?”燕王心一紧。
案头上的事务堆积如山,燕王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回王府瞧一瞧。刚起身,外面的宫人来通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燕王暂时屏退心腹。
冬日天儿越来越冷,皇后衣裳穿得朴素。她走进殿内,手一抬,伺候的宫女太监低着头走出殿外。
“母后。”燕王上前搀扶着皇后的胳膊,扶她落座,“冬日天寒,您身体一直不好,应在宫里歇息。”
皇后道:“燕京冬寒,春日风大。本宫打算过两日去东华山别院修养两三年。”
燕王愣住。
皇后笑了笑,喝了一口热茶润喉咙:“母后知道,你登基后会布施新政,必定遭到不少老臣的反对。本宫暂时离开皇宫,那些老臣也无处告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皇后离开皇宫,一来为了过清净日子,二来也是为燕王考虑。
新旧政权交替,燕王麾下的新臣上位,总会挤压旧臣的生存空间。皇后出身名门谢家,谢家是旧臣势力的代表,必定会找皇后求助。
母家哪有亲儿子重要?皇后选择离开皇宫,不掺和朝政。
“母后,您受苦了。”燕王感激皇后的体谅。
皇后放下茶杯:“本宫一个人去东华山,实在乏闷,所以打算把沈氏和三个小孙儿一起带走。”
燕王哪想到皇后竟说出这样的话,下意识拒绝:“母后,不可!”
在燕王的计划里,他打算登基之后把妻妾接入皇宫。封沈薇为妃,时时刻刻陪伴在他身边,一如当初在王府那般。
他已经离不开沈薇了。
皇后叹口气,劝道:“今日太医来报,沈氏最近心悸盗汗,腹痛难眠。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行走,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你生了三个孩子。诞下双生子两月后,又差点死在刺客箭下,历经波折,身体亏损。东华山四季如春,适合养病。”
燕王沉默了。
他不愿和沈薇分离,燕王道:“母后放心,儿臣会照料好沈氏。”
皇后摇头:“你前朝事务繁忙,如何能照顾好她?八十年前,明祖皇帝独宠贞妃。贞妃十年七孕,不到三十岁便香消玉殒,你想让沈氏走贞妃的老路?”
燕王欲言又止。他想到沈薇腰痛的毛病。以前沈薇明媚健康,自生下双生子后,落下了腰痛的毛病,夜里辗转难眠。
双生子留下的损伤,难以磨灭。
皇后苦口婆心道:“你登基后,为了前朝安宁,必定得纳新人进宫。你若专宠沈氏,岂不是让她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新臣旧臣又怎能坐视旁观?黎民百姓又如何想?”
“你想宠沈氏,那也要等朝局稳固方可。你若能够一手遮天,谁敢忤逆你?”
燕王垂下冷眸,母后说的有道理。
他还没坐稳皇帝的位置,就想专宠沈薇,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可想到要和沈薇分离,燕王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小刀割伤。
舍不得,也不想放手。
可最终,燕王还是沉默点头,答应了皇后的提议。
...
...
夜晚燕京下了一场雪,天亮后整个王府笼罩在白茫茫的雪海里。几辆马车在王府后门停靠,丫鬟们把收拾好的行囊搬上马车。
沈薇怕冷,裹上厚厚的狐狸披风。那狐裘披风是燕王送的,雪白的狐狸毛缎子,最外圈包裹着一圈染红的绢绒,披在身上很保暖。
“能不能不走呀?”李瑶依依不舍地攥着沈薇的披风,小脸满是泪痕,“瑶儿去求父王,不让您走。”
沈薇要离开,李瑶最舍不得。
沈薇摸摸李瑶的小脸,温柔笑道:“别哭,我养好身体就回来。以后你进皇宫成了公主,不会有人欺负你。”
李瑶低下头,鼻梁泛酸:“瑶儿不想当公主...瑶儿想和姨娘一起走。”
皇宫里的墙好高,离燕京集市好远,听不到院子外面的小贩叫卖声,也看不到城外的春景。李瑶不喜欢那里,又大又冷。
“我身体不好,需要出去养病。”沈薇安抚道,“以后我每个月给你写信。”
李瑶吸吸鼻子,只得闷闷地点头。沈薇身体不好,冬天怕冷,人也瘦了一大圈儿,每天都要喝很多药,这一切李瑶看在眼里。
沈薇半蹲下,把李瑶抱在怀里,温柔地拍拍她后背:“记得照顾好自己。天冷添衣,天热不可多用冰。被欺负了不要隐忍,直接告诉你父王和昭阳姑姑。”
再三叮嘱几句,沈薇才带着丫鬟离去。
李瑶站在雪地里,目送沈薇离去的背影。天冷雪寒,李瑶没忍住,哇地哭了出来。
...
王府马车行驶到东城门口的皇家官道,和皇后的车马队伍汇合。清晨天寒,风雪又大,东城门口寂寥无人。
马车会合,准备离去。
不远处忽然传来铁骑飒飒的声响,马蹄踩过白色积雪,穿玄色斗篷的燕王策马奔来。
燕王下马,玄色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
沈薇掀开车帘,顾不得丫鬟的阻拦,快步飞奔过去:“王爷。”
积雪很深,沈薇笑容明媚朝燕王跑了过去。燕王神情怔怔,世界里好像只剩下天地一片苍茫,沈薇是雪白天地一抹独特的红。
燕王张开双臂,红色和玄色碰撞。
沈薇扑到他怀里,嫣然一笑:“王爷。”
天又下雪了,白色雪花飘落。
燕王怀抱着沈薇,他嗓音低哑:“薇薇,早些回来。”
沈薇眼圈泛红,嗓音带着哭腔:“妾身不在的日子里,王爷要照顾好自己。天冷添衣,天热不可多用冰。”
燕王:“我知。”
沈薇眼泪簌簌落下,哽咽道:“您登基为帝,世人都在意您站得高不高...可妾身,只在意您累不累。高处不胜寒,你站在至高的位置,肯定会面临更多的风雨...妾身心疼。”
燕王心海泛起阵阵涟漪。
别人都关心他飞得高不高,只有他的薇薇,会关心他累不累。
燕王一双黑眸深深望着沈薇,眸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意。
“父王~父王~”
不远处,忽然传来小乐游奶声奶气的呼唤。
大概是闻到燕王身上的味道,坐在皇后马车里的小乐游很激动,小胖爪子掀开车帘,活泼地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东张西望,精准看到大雪天里的燕王。
她甜甜呼唤:“父王,父王~~”
一岁多的孩子,嗓音又甜又软。
燕王心中万般不舍。
可为了保护沈薇和年幼的孩子,他只能暂时放手。等朝局稳定之后,再把沈薇接回来。
“薇薇,等我接你回宫。”燕王再次拥抱沈薇,将她送上马车。
漫天飞雪,马车队伍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官道上。
马车里,沈薇接过采莲递来的鎏金铜炉暖暖手,又迅速喝了口姜汤御寒。
在大雪天里演一场惜惜相别,真不容易。外面可真冷啊,她脸都冻痛了。
采莲低声禀报:“主子,已经查清了。王爷登基后,新臣旧臣家里都会往宫里送人。其中最瞩目的是谢家和陆家。”
“谢家是皇后的母家,谢家有个十八岁的嫡女谢芳兰,是王爷的表妹,肯定会进宫。陆国公家的孙女陆萱,美名远扬,据说三岁能识字,四岁可读诗,五岁熟读古籍,是个颇有名气的才女。这两人最可能得宠。”
沈薇放下姜汤,若有所思:“谢家女,陆家女...”
也许是强劲的对手吧,但沈薇暂时不会和她们碰上、
提起谢家,沈薇想到皇后,便问:“皇后出身谢家。她为何不帮扶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