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寻讪讪一笑,眼巴巴望着沈薇:“宸妃娘娘,你我当年也算旧时,我与你弟弟情同手足——能不能帮帮我?”
采莲忙低着头走到寝殿门口,把空间留给沈薇和莫神医。
屋子里,铜炉里熏烟缭绕,淡淡的馨香弥散。沈薇让莫寻落座。
莫寻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花梨木椅子上,开门见山道:“我也不瞒着你。这几年我一直被囚禁在越国,这次混入越国使团来到燕京。如今使团离去,我偷偷留了下来。”
“我得罪了越国的国师,他满世界抓我。我没办法,只能暂时躲到宫里的太医院。今日采莲姑娘来找太医,我趁机来永宁宫。”
“我想过了,躲在庆国皇宫里最安全。国师的手再长,也不敢伸入庆国皇宫。宸妃娘娘,您帮帮我,助我留在太医院。我在宫里躲个一两年,睡一两年的安稳觉。”
莫寻是真的走投无路。
无论她躲到哪里,躲藏的地点多隐秘,精通占卜之术的国师总能够轻易找到她的下落。
她只能求助宸妃沈薇。
沈薇喝了口温热的春茶,笑道:“相识一场也算缘分,我会助你留在太医院。”
沈薇正愁太医院没有自己的人。
真巧,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大名鼎鼎的莫神医主动送上门,沈薇可不会放过她。
必须把莫神医收为己用。
莫寻感激地合拢双手,感动无比:“感激不尽!以后娘娘您的身体我来照料,不说长命百岁,但敢说让你平安活到八十。”
沈薇扬起唇角,心情颇好。
莫寻又道:“等会我就回太医院,亲自抓一副独家特制的解药,保证十日内消除娘娘体内的毒素,绝不让皇上察觉到你中了毒。”
沈薇放下茶杯,慢悠悠道:“我中了毒差点丧命,一定要让皇上知道。甚至,我还要皇上替我查清幕后黑手。”
莫寻瞪圆眼睛,还能这样干?
...
...
长安宫内,李元景正在翻看奏折。虎卫悄然走进殿内,单膝跪地:“皇上,越国使团之中,有个叫莫寻的使臣脱离队伍,潜入宫中太医院。”
李元景翻奏折的动作一顿。
他知道莫寻,大名鼎鼎的莫神医。这些年为了抓住莫寻,越国国师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但莫寻实在聪明狡猾,每次被国师抓住,过段日子总能悄无声息逃走。
“皇上,可要将莫寻抓住?”虎卫问。
李元景摇头:“暂时不用。等越国国师拿筹码来换。”
放下奏折,李元景端起案桌边的清茶啜饮两口。虎卫继续禀报:“散播流言者数人,经过严刑拷问,他们都招供。散播沈灭越将军‘功高震主’的始作俑者身份未知,有一口云州口音。”
李元景眸危险半眯。
云州...陆国公的地盘。
李元景登基后,为了打压燕京城内顽固的世家大族,不得不重用偏远地区的大家族,让世家内部斗争。
陆家乃百年世家,最近几十年日渐没落,淑妃陆萱进宫后,陆家日渐崛起,繁荣昌盛。
陆家再续当年的辉煌,但也逐步展露出家族的傲慢——勾结淑妃陆萱买官鬻爵,把家族没本事的子弟弄到重要的官位上,还挑拨皇帝和新臣的关系。
“陆家...”李元景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阻碍庆国蓬勃发展的腐朽世家,要一个一个慢慢拔除,陆家也不例外。
虎卫悄然离去。
又过了一会儿,德顺公公走进来禀报:“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李元景俊眉微皱:“让她回去。”
德顺正要去回禀,李元景忽然改口:“让她进来。”
不稍片刻,淑妃陆萱翩翩走进殿内。她今日打扮得光彩照人,一身淡粉色云衫襦裙,外罩薄薄的锦缎比甲,乌发挽成垂云髻,眉心贴花钿。
如春日院子里盛开的牡丹,美得明艳。
她温温柔柔地屈膝请安,美眸微抬,笑盈盈道:“夏日将至,父亲送了妾身一匣三眠蚕丝。妾身让尚衣局的绣娘制了一件素纱禅衣,特意给皇上送来。”
素纱禅衣轻薄,穿在身上很透气,最适合夏日穿着。
李元景颔首:“淑妃有心了。”
陆萱心脏微刺痛。
她没在李元景的脸上看到喜悦,无悲无喜,情感淡漠。
不知何时,李元景对她的称呼,已经从“萱儿”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淑妃”。仿佛当年两人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是陆萱一个人的故梦。
陆萱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皇上,今晚长信宫备好了棋局,皇上来吗?”
李元景没有应允,只淡淡道:“你先回宫。”
陆萱心里难掩失望,她猜得出,今晚皇上十有八九去宸妃的永宁宫。
自从宸妃回宫,皇上大多数时日都留宿在宸妃那里。偶尔去长信宫和坤宁宫。
长信宫日渐清冷。
陆萱屈膝行礼,眼里难掩悲伤和酸楚:“妾身告退。”
宸妃回宫时间不长,皇上对她还有新鲜劲儿。这股新鲜劲儿,想来最多维持两三个月。
陆萱依然相信,宫里的女人,没有谁可以长长久久地留住帝王的心。
陆萱黯然离去,手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打算太后的寿辰再宣布她怀孕。
她要靠着腹中的孩子,夺走皇上对沈薇的宠爱。
...
淑妃离去,李元景也无心再去看奏折。他前去宫里的教场,让德顺把承泰和承佑两个孩子叫来。
李元景教两个儿子练箭。
幼童使用的弓箭和靶子都很小,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李承泰和李承佑的射箭技术大有进步。
李元景很欣慰,他摸摸两个儿子的脑袋,好生夸奖了一番。
李承佑骄傲地扬起小脖子:“都是父皇教得好,父皇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大英雄!”
儿子发自肺腑的崇拜,让李元景忍俊不禁。
在教场里训练了一个时辰,天色已黑。李元景派人送两个儿子回慈宁宫,自己则是摆驾永宁宫去陪沈薇。
天色渐黑,宫道乌瓦上一盏盏明灯亮起。天子轿辇所经之处,宫人纷纷磕头请安。途经一处宫道,李元景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他看到永宁宫的大宫女采苹。
采苹手里拿着太医院的药包,战战兢兢跪地请安。
李元景眸半眯,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宸妃病了?”
采苹摇头,表情慌乱,忽然执拗地咬牙,身躯发抖:“没...没有,宸妃主子身体安好。这药是奴婢自己用的,昨晚奴婢、奴婢突发高烧,就去太医院拿了药。”
那谎言实在是拙劣。
李元景冷道:“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