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嘴角一抽，他又不好说因为萧萧瞪他，所以他才回瞪萧萧。

    他只能忍气吞声解释：“章将军看错了，看错了。”

    靖安帝听到动静，停下脚步，转头冷冷看了柳丞相夫妇一眼，看得二人冷汗直冒。

    “朕的女儿在你们柳府被害，朕只是打残了你们的儿子，至少没取他狗命，给他留了一口气在。”

    靖安帝说完便抬脚迈出门去，其余人等也都跟着离开柳府。

    柳丞相夫妇站在柳家大门内，怔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靖安帝话里的意思，二人顿时变了脸色，转身就往府内跑。

    不多时，柳丞相府内传出杀猪般的哭嚎。

    萧萧耳聪目明，即便离开柳府范围，也有外放神识关注柳府动向。听到那比柳振荣挨打还要凄惨的哭嚎，萧萧心里终于舒服多了。

    转回头，看到章将军担忧望着她的那张脸，萧萧顿时肩膀松懈，落着泪就扑到章将军怀里。

    “外祖父，萧萧难过。”

    章将军伸手轻轻拍着萧萧的后背，语调从未有过的温柔与轻缓。

    “外祖父知道。你要是难过，就哭个够，千万别忍着憋坏了。”

    自打萧萧回来，除了章嘉珠，便是与雅柔公主玩得最好。一起互相陪伴着玩了几年的至交好友，就这么没了，搁谁谁都会难受。

    萧萧虽然今日顶撞了靖安帝，但他自认为萧萧说得没错。若是靖安帝因此怪罪萧萧，他就是拼着挨罚也会站出来为萧萧说道说道。

    自己个女儿护不好，还不允许别人说实话了？

    他们将军府当年没护好女儿，别人想怎么说，他们都受着。毕竟确实是他们错了。

    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他们拼尽家财也要换来，回到过去。要么拦下章琳梦嫁入林家，要么在她嫁入林家后一直坚定站在她身后护着她。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挽救。

    如此想着，章将军便也老泪纵横起来。

    待祖孙二人回到忠勇将军府，看到萦绕在二人之间的悲伤难过情绪，章家众人嘴里的话就都问不出来了。

    章将军回来喊萧萧时，正是晚饭时间。因听着他说的话，将军夫人一直心神不宁，他们便干脆晚饭也没吃的等在前厅里。

    眼见着人回来了，可看表情看气氛，章家人更沉默了。

    最终，将军夫人站起身打破沉默。

    “都这个时候了，都还没吃饭呢。走，先去吃饭，吃了饭再说其他。”

    萧萧想说她吃不下就不吃了，却被雷泽叼着衣服下摆，拖去了饭厅。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众人都只是默默扒饭吃菜。

    萧萧吃了个半饱，就告退一声，带着雷泽离开。

    待她离开后，章将军深深叹了口气，才与家人说起今日之事。而后叮嘱他们，近日外出必要有人同行，莫要单独出门，不论何人从今日起勤加练功不得懈怠。

    章嘉珠一口饭堵在喉咙口，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听祖母说起雅柔公主出事时，她还不信。今日是雅柔公主大喜的日子，能出什么事？

    如今听到祖父所言，章嘉珠嘴里含着饭，眼泪却糊了整张脸。

    啪得放下筷子，章嘉珠跳下椅子，就往外跑。跑回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就呜呜大哭起来。

    萧萧回到松竹园，与雷泽跳上房顶。

    望着月朗星稀的夜空，萧萧问：“小雷，你今日在柳府有些反常，可是发现了什么？”

    当时在柳府，萧萧有看到雷泽见到国师后的反应。他总时不时蹙眉望着国师方向，好似满脸疑惑。

    她不理解，当时也没空过问。

    雷泽此时刚吃饱，脑子转得有些慢，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回道：“那国师好像有些不对劲。”

    萧萧没言语，等他继续说清楚。

    “那老头身上，似乎有让我感到厌恶的气息。可又好像没有，时有时无的，让我没办法确定。”

    萧萧听了，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下子坐直身体。

    “小雷！”

    “在呢，我在呢。”

    “当初发现何将军尸体那时候，你好像也说过感受到了什么，才追过去。结果就遇到了何将军的尸体，被误会。对不对？”

    雷泽歪头想了半晌，模棱两可地点头：“好像……是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外祖父带你外出巡街时，除了遇到何将军，好像也遇到了国师。

    你说，这邪物，该不会就是国师吧？毕竟你只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让你感觉厌恶的气息。”

    “而且，今日国师在回答皇帝问话可否影响国运时，回答的未免太快太过笃定。就好像那话是他早就盘算好了，张口就来的一样。

    如今，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这么一捋，才发现，我们都忽视了国师的存在……”

    小雷不可能撒谎，他说国师有问题，那就极可能真是国师有问题。

    “几年前，咱们有次夜里回将军府，返回林家途中，在街道上看到了哩哩啦啦血渍，你也感受到过这种气息。可我们追了半晌，那气息消失在京城东南方向的勋贵世家居住地。小雷还记得吗？”

    “还有这事？若你记得，那应该是吧？”

    “雅柔公主出嫁前一日，她说起那宫中半干女尸曾经见过。

    我和表姐将冷宫转了个遍，其他宫殿但凡能去的，也都去看过。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时我就该想到，是我想多了。

    这邪物并不在宫中，而是在京城东南的勋贵世家居住地吧？”

    萧萧分析完，雷泽听了就点头应和：“有可能。”

    “那之前雅柔公主回宫路途遇袭之时，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是。当时除了感知到这股气息，还看到了冲天而起的血腥气，猩红刺鼻，带着令我作呕的气息。”说起相距较近的事，雷泽的记忆就格外清晰了。

    “可你当时好像没和我说过，你还看到了血腥气？你能看到血腥气？”萧萧问。

    “我没和你说过？”雷泽不解，“不应该啊。”

    “没有！以后再有这种事，一定告诉我。”萧萧叮嘱。

    萧萧的话，好像敲到了雷泽头上，打开了很久之前的某个略显模糊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