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饱餐一顿,在寒冷的冬季温暖许多。
九点半,月明星稀。
启浪结完账,我们仍旧一起回去。这家烤串店距离我们所住地还有两站,不乘车,决定走回去。
吃饱饭坐车总觉得胃里不太舒坦,所以商量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夜里凉意很大,但是吃过饭浑身都暖洋洋的,完全感受不到寒冷。
忽然扬起一阵冷风,启浪声音很温柔,问我:“冷吗?”
我双手插兜摇摇头,应道:“还好。”
青山市的冬天来的又急又猛,其实要说多冷也不是多冷,毕竟年尾,连一场雪都没下来。
人行道上我们并行,他走在外侧,视线和我相撞,说道:“你戴上帽子暖和点。”
我穿的是连帽棉服,应:“算了,挡视线。”
他笑,“路看前方挡什么视线?”
话即,他伸手轻轻把衣帽扣在我头上,我的耳朵如进温室,瞬间暖和起来。霎那间,连着脸颊都觉得热乎起来。
我怔了怔撇过脸看他,双手依旧插在兜里,没说话。
他又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在旁边,还能让你出事。”
我回过神,“嗯,谢谢。”
我们两个谁都不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走,谁也看不见谁。准确来说,我看不见他。
我只能听得清他一步步踏在地面上的声响,很有频率,偶尔会踩碎几片落叶,发出滋啦的声响,给同步的频率增添几分异样。
青山市是个一线城市,即使是晚间,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不少,但是越临近漆黑值的晚间,更多的是大货车疾行。
在窄窄的人行道上,我们两个乘着阵阵冷风一步一步的走,仿佛脱离了这个躁动的世界。
走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处,喧嚷的世界突然窜入我们已然安静的氛围中。
一辆大货车唰地冲进黄灯时间线内从我们面前加速驶过,带起疾风。
我额前掀起一阵风,紧接着被启浪眼疾手快的拉起后退几步,跌进他怀里,拥在他胸膛。
我被吓一跳,缓过神来抬头看他,不料迎来他贴切的关心,“没事吧?”
我低喃:“没事。”
我被他拥紧的身上灼热起来,才猛然清醒他抱着我。随手一下推开他,避开他的视线又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他说的坦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掩饰羞赧,低声谴责司机道:“怎么开车呢,黄灯等一等都不知道。”又看向启浪说道:“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路上行车,太不安全。”
他点头,反过来温声叮嘱我,“以后碰到这种车,宁可慢一点也要躲远一点,这年头保险成为了一种保护锁,他们不怕。”
我“嗯”了一声点头,能感觉得到,在一些大事面前他拿的定主意。
这一次,在直行路的尽头他和我一样伴着红绿灯没有停下脚步,他把我送到租房栅栏门口。
我本意不想,但是想到刚才货车通行的画面,心里难免发怵发凉,便不想拒绝他的提议。
他临走说:“回去早点睡。”
“嗯,好。”我点头应他:“你也注意安全。”
他笑着离开。
2
我平复心情往里面走,双手抱臂裹住自己前行。在往前走,只见我门前伸着一个乱晃的身影。我不禁放慢脚步前行,并仔细打量那个身影,但由于路灯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小偷?我心底揣测。
我把外面搞得这般破旧,看起来这么穷,还能偷上我东西,于是瞬间来气。
我立马停下脚步,平定心态,远远的离着门前晃荡的身影吼了一句,“谁呀!干什么呢!”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转头看我一眼,吓到裹紧自己的大棉袄摇摇晃晃地就往楼上窜去,看见她往楼上跑,我才敢往前继续跟上。
我停在楼下仔细听声,然后打开楼道灯,又仔细观摩自己门前的痕迹。墙面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地上零零散散的撒着一些鲜土。我沿着鲜土痕迹查看,长舒口气后又叹气说道:“我的仙人掌。”
我打开房门,从屋里拿出大手电筒就往楼上走,此时心里门清,不是小偷,是楼上的死婆娘。
楼道的声控灯刚灭,但我上楼的声音又马上把它惊起,看着阶梯上她残留的作案痕迹,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想骂人的情绪。
到二楼,仙人掌枯萎的白刺能在地面上清楚的看到。
死婆娘门把手上都残留着她的作案痕迹,我忍不住想吐槽,她真的好笨。
现在时间接近十一点,我不想扰起周围居民,于是轻轻叩起她门,没人应。
“呵,装睡。”我又叩门。
“不开门,我报警了。”我说。
门内依旧不应,我想肯定是要个说法,还有今天她不见我,我悬着的心放不下。
“欸我说,这到处都是监控,那么明显又笨重的往楼上跑,一看都是你,我可都拍照留证据了,你再不出来,我可就不私了解决了。”说完我远远站立假意拨打110。
突然门内的亮光映到外面,门咔嚓一声响起打开。
她上身只穿一个红色毛衣,脸上泛着红晕,晕乎乎的对空气说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我闻到一身酒气味后宽下心来,安全。
我靠近门口,站在她视线内说道:“我什么也没说啊,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她说:“什么不打自招啊?”
“凭什么糟蹋我的仙人掌!”我质问她。
“我没有!”她一口咬定说。
我盯着她,低声气愤说道:“地上仙人掌的尸体,还有从地面到门把手上的鲜土,都是证明,你凭什么坏我东西。”
“不是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没素质~”她拖着口音说道。
我:“……咱们半斤对八两,彼此彼此,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在楼上作妖,要不是我经常不在家,不拘小节,不和你介意,不然早把你气走了。”
“睡你的觉吧,明天就让监控揭示你丑恶的嘴脸。”我愤愤丢下这句话,拔脚离开。
我前脚刚走,就听到扑通一声倒地声,我转过头看,她睡倒在地上。
“呵,年轻真好,倒头就睡,”我不信又说:“装的吧。”
随后皱眉头嫌弃看上一眼,“……真睡了。”
“嘿呀”一声过后,我把她拖进屋里甩在床边,没意识的人真死沉。
白炽灯的光亮照在她脸上,衬的她酒后的脸庞绯红,“喝这么多酒,心真大。”
我从床上把被子扯下来裹在她身上说道:“我尽力了,也仁至义尽。”
我环视四周,在桌子上看到空调遥控器给她打开,瞥瞥眼,“稍稍也让你财产破费一下。”
转身看到门后放着她作案时穿的白色大棉袄,上面都是土,我“咦”的一声叹息,瞅她说道:“照你那爱干净的劲,明天自己酒醒得气死吧。”
摇摇头刚准备离开,她大声说道:“别走!”把我吓得一激灵。
她甩开被子,大喊道:“葛天正,你个混蛋。”
我皱眉低声道:“姑奶奶你可小点声吧。”
她说:“我要喝水!”
“你酒品可真差。”我眼望四周,还是从她床边掏个杯子,倒杯水给她。
她喝一口吐出来说道:“好难喝,我要喝酒。”
我:“……”
“葛天正,你混蛋。”她开始哭啼着嗓音。
我感叹道:“看样子为情所伤。”
我试探性的问,“认识我吗?”
她瞪着眼睛歪着头,说道:“认得,你是楼下的臭婆娘。”
我:“……原来有意识,合着清醒的时候不敢和我对骂,借着酒劲拔我仙人掌、骂我臭婆娘。”
“算了,那你好自为之吧,还有别大喊大叫,不然扰民被殴我可不管。”我又说。
“别走,我可没拔你仙人掌,我是借,我回头会还给你的,”她手指左右指着,摇摇晃晃,“那个渣男,我要把仙人掌刺扎满他的全身,痛死他,让他和我一样痛。”
“他以前说过背叛我就万箭穿心,这得穿死他。”
说着说着她就大声哭泣起来。
她的样子,令人嗤笑,“好非主流的爱情誓词。”
突然,我沉下心来有点同情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用最简单、最经常的安慰方法说道:“别哭了,渣男不值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她道:“你还小,不懂。”
我“嘁”了一声,“你也不就刚毕业工作吗。”
算了,我的确不懂,哭吧,哭完就好受了。
她哭一会儿,撒泼一会儿,我不想管了,我已经突破自己薄情得底线了。于是重新倒杯水放在她旁边,看在她醉酒的份上就不和她争吵了。
我临走把门带上时她清醒般的说了句谢谢。
我“哦”声应,“那早枯萎了,不用还了。”
在外一个人拼搏,伤心时大概也希望能有个人管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