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饱腹过后我和启浪开始闲聊。
我问:“家教如何?”
“不错,”他应:“高卿卿和李言辞两个人呐,很聪颖,算得上是在互相学习。我这个家教在一旁倒像是个外人,反正是悠闲许多,很是省力。”
我不禁乐,只是说道:“他们两个是挺互补的。”
“总之,我们拿着他们家教的钱,认真对待、问心无愧好了。”我又补充道。
启浪点点头,赞同我的话。
由于我的视线可以看到店外过往的行人,所以时不时就可以看到外面有人拖拉行李箱路过。
我像是猛然惊醒的时钟,想起时间需要转动。
我瞧瞧启浪,突然问他:“要过年了?”
他神色平平应:“嗯,新年马上又要到了。”
我惊奇的心缓慢沉下,低声嘀咕着,“是啊,又是一年。”
节假日我向来不在意,因为对于我而言,它只是平常的一天,我并不能为它赋予特殊的标记。
可是倔强的我啊,想了想,新年或者节假日的来临是好事啊,虽然我不能为它赋予特殊的标记,但是对于这样一个活一天赚一天的我而言,就已经具有独特的标记了。
启浪见我面色不对,似乎想要问我什么,却又戛然而止。
在我愣神几秒后,我又问启浪道:“放假……你什么时候回芒山呢?”
“不急。”他说。
“等他们两个这学期家教结束时在看吧,现在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回去。”他用纸巾擦拭眼前的桌子,脑袋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我“喔”了句说道:“也是。”然后没了话。
“……那你回去吗?”停顿几秒后,启浪反问我。
我舒口气,应道:“我啊,我肯定不回去,回去也没地方待。”
说完这话,我苦笑了下。
以前我叛逆的不像话,可能回不去芒山也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但是我始终又认为那里没有什么是值得留念的。
启浪抬眼看我,我紧接着自我打趣道:“我在青山市租着房子呢,每一天都是费用,不住不就亏了嘛。”
他爽朗地笑说:“我还想我们能一道回去呢。”
我内心犹豫遐想,“如果有机会,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好,两瓶大绿棒。”隔壁桌有人招呼店员。
我和启浪互看一眼,彼此好像连通心意。
我说:“你时间不急吧。”
他笑,“不急,来点?”
夕阳即将闭眼,我们此时决心敞开心扉去认识彼此。
准确来说,是我主动愿意让启浪了解我,或许会再次欺骗他,但是在这场饭局下,我是真心实意的。
没一会儿,店员给我们拿来两瓶酒,我一瓶,他一瓶。度数不大,但是在这场酒精的谎言下,我会说实话。
启浪用酒起子帮我把酒打开,我说:“谢谢。”
猛闷一口后,我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楚,真的……真的讨厌喝酒,难喝至极,可即使这样,仍有戒不掉它的理由。
启浪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抿一口低声对我说:“不咋地。”
我嗤笑道:“加一。”
随后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会醉吗?”
他应:“不清楚,没试过。”
我嘲笑他:“那你就是没醉过咯,平常聚餐不喝酒吗?”
他摇摇头,模样还挺可爱,字正腔圆应:“不喝。”
我也摇摇头,表示他的话一点也不可信,说:“男生之间哪有聚餐不喝酒的,多少得被迫灌点。”
他依旧特别坚定的说:“真不喝。”
我看着他无辜又真诚的双眼,竟觉得不假,信了。
又是一番闲聊过后,可能氛围到了吧,我开玩笑说:“开心过了,我们讲点伤心的事听听吧。”
启浪被我逗笑,把酒一饮而尽,“如果是编剧,观众一定很喜欢你吧,事情的节点还会酌情预告。”
我同他一样,喝完一杯酒,应:“那我倒希望,即使不是编剧也能受大家喜爱。”
启浪沉默,似乎从我的话中提取到什么关键点,他说:“放在以前我可能会对你说,你需要愿意让别人去喜爱你,现在我会觉得这句话没必要了。”
说完,他特别开心的笑起来。
我恍惚几秒后却恍然大悟,也笑了。
我清楚地明白启浪的意思,对于自身的改变,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上一味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是想要的结果。
此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精神支柱,拥有了正向结果。
2
我和启浪互相敬酒。
既然是我的坦白局,所以有些话我必然要说。
不过此时说出那些话并不会像以前那样忧伤,因为时间的长河已经让我学会释怀、坦然、不计较。
我说:“我们两个玩个最简单游戏吧。”
启浪点头应:“好。”
我从桌面拿起酒瓶盖,说道:“猜拳,输的猜谜。酒瓶盖无齿为正面,有齿为反面,猜正反,正面真心话,反面大冒险。”
启浪听懂我的意思,继续应道:“好。”
猜拳开始,我们互不相让,输赢有来有往。真心话,大冒险都有上阵,但大都小打小闹,就是喝喝酒,聊聊八卦。
玩上一会后,彼此开怀大笑。
新一轮猜拳开始时,启浪突然眉眼弯弯看着我,他说:“我出剪刀。”
我愣了下,笑笑不说话。
他说话算话,出了剪刀,而我出了锤子。
他笑了,笑中带有得意,说道:“我来猜。”
我把瓶盖攥在手心,双手垂在桌下,然后双手合起慢慢抬向桌面。
我和他一个路子,我说:“正面。”
他说:“正面。”
我嘴角微扬,左手拿开,右掌摊开,是正面。
我恹恹问他:“你……你愿意一直和我做朋友吗?”
他毫不思考,脱口而出。“愿意。”
我说:“一直愿意吗?”
“愿意,”他说:“永远。”
我又说:“那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他说:“你是我的榜样。”
好熟悉的话,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把我当作榜样。
后来我想,是他愿意看到我的闪光点。纵使我有不堪,他也能突破不堪点发现另一面积极向上的我。
我垂眸,眼底由悲伤而扭转的笑意遮不住。
我们继续猜拳。
启浪说:“这次我变了。”
我乐道:“变什么?”
他说:“这次,我出布。”
我点头,“好”。
这一次,他出布,我出锤子。
我说:“我输了,我来猜谜。”
启浪低头,神情似笑非笑,眼底是朦胧的湿意还是笑意,我分不清。
几秒后,他说:“正面。”
我随着应:“正面。”
“真心话,你想问什么呢?”我又说道。
他只是道:“说你想说的,愿意说的。”
可能在半小时前我会忧伤的诉说过往,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半小时前了,完全可以坦然介绍我的过往。
我喝完纸杯内仅剩下的一口酒。
我说:“我们两个以前是一个班级,你可能知道我一些事情,不过在这个三人成虎的时代,掺杂着太多的真真假假,你可能也会被蒙蔽双眼,所以我呐,亲自辟谣一下某些谣言。”
我说:“我不是什么怪人,只是不想社交。”
我说:“我从不学做勾栏,以此做活。”
我说:“我不是天赋异禀,不是祥云转运,不是无父无母。”
我思量两秒继续说:“不是无父无母是真的,我没见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也是真的。不过,这句话孰真孰假我貌似也分不清,毕竟没有父母哪来的我,我认为这句话有歧义,在此就不说了。”
“哦,对,在福利院长大是真的,”我咂咂嘴,“敏感是真的,还有自私自利也是真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我的座右铭!”
我像是叙述别人的生平般轻轻松松说完。
启浪眼眸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我想他根本就不会震惊这些事情,因为他现在坐在我面前,凭此他就不会相信三人成虎的存在。
我笑盈盈的说道:“真心话,本就没什么挑战性。”
启浪默默注视着我,不知是因为酒精上头的原因还是怎地,他说话声迷糊且温柔了几分,他说:“三人成虎的言论我不信,我只信眼见为实。”
他说:“你一点儿也不敏感,你是思想的钻研者。”
我不禁失笑,“原来敏感还能这样诠释。”
不一会儿,启浪脸色开始泛红,嘴里说道:“真心话没有挑战性,咱们要不大冒险?”
他说:“我还出布。”
我说:“那我出剪刀,反面。”
他笑,“行。”
我说:“大冒险,你今天送我回家吧。”
他又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