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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号晚上,周四,请完假后,我们一行四人简装出发。
对于我来说,这是一场突破自我禁锢的远行。
对于尹君月来说也是。
进站、检票、上车,我们一路畅行。
从青山市到北京乘坐火车需要一晚时间,时间很长,但因为是卧铺、是想要一起同行的人,所以我们不觉得苦累。
当然,我们四人同行也会有一点点的小插曲,不过都是些幸运小插曲。
我和他们三人没买到同一车厢票次,因此上车前后我们都需要短暂分离。
上车后,我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自己的卧铺位置,随即把行李放在下铺床底,然后一头倒在自己床铺上,默念:“万幸是下铺。”
我缓口气拿出手机划开微信,点开“纯情少女少男热聊群”发送:【邵念已到。】
随后微信紧随:【十二号车厢人员均已就位。】
我嗤笑,张熠然这个神经大条的二哈。
对了,我们的群名也是他起的。
火车上大家放完行李后慢慢趋于安静,静静等待火车启动。
几分钟后火车缓缓开动,外面光影忽明忽暗洒在车箱内,车厢内便完全安静下来。
十一号车厢内,我躺在床铺上冥想,他们三人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像我一样呢。
我对铺的大叔不在,我默默思量。心里纠结,又祈愿幸运降临。
火车轰隆隆的速度越来越快,车外的景色已模糊不清,对铺的大叔还未回来。
我刚闭上眼等待,发觉身边有人走来,倐的睁眼,在昏暗车厢内凑着摇晃的光影看清楚那是启浪的脸庞。
我惊喜坐起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启浪应:“怕你一个人无聊。”
我说:“我睡不着会手机找你聊天的。”
他应:“你怕我睡着不会手机找我的。”
我笑笑。
他也笑笑。
我一个人,他不会丢下我安然入睡。
摇晃不定的光影时不时撒在我们的脸颊,彼此才得以窥见绯红的笑意。
“那边车厢问过了,都不能换。”启浪坐在床沿,看着我低声细语说:“我来问问你这边,如果都不给换的话,你去我的铺睡。”
我说:“在哪睡都行,我又不是不能一个人。”
他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暗色下我识不清他的意思。
“上车后我已经问过邻铺了,他们不给换。”我示意对面床铺又说:“就对铺一叔叔还没问呢。”
启浪的声音更加沉稳,温和道:“不着急,等他回来再问,我掐指一算能行。”
我嗤笑,“你什么时候研究起玄学啦。”
他故作思索,“天机不可泄露!”
我:“真……好。”
“对了,他们两个呢?”我闲聊又问。
他应:“先睡了。”
我咽口气,两口子真就不管我。
不过我才是最心知肚明的人,尹君月和张熠然明摆着给我和启浪制造独处机会呢,希望我们两个有事情好好沟通,不要闹矛盾啊。
当然他们两个人,对于我和启浪之间的关系,向来一碗水端不平,心思全歪在启浪碗里了。
过道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我和启浪齐齐抬头仰望。
外着黑夹克,小有啤酒肚的大叔利落地坐在我们对铺,是对铺大叔回来了。
我和启浪互看一眼,对他说:“是这位叔叔。”
启浪微微点头,找准时机趁夹克大叔还未脱掉外套躺下,温柔礼貌上前说道:“叔,麻烦问一下您到哪站下车?”
大叔先是一怔,随后说道:“北京。”
“北京”两字是我们想要听到的答案,我们瞬间悦色上头。
“北京,”启浪笑着又说,“叔,我们也去北京。”
大叔听到有同站之人也笑起来,仔细看看我和启浪问:“你们是回家,还是去北京上学?”
启浪正色道:“叔,我们去旅游。”
“喔,”大叔笑呵呵地又问,“这不逢节假日吧?”
“不逢,年轻嘛,出去玩说走就走了,哪还寻得上日子。”启浪笑说:“这不逢节假日,还能少看点人山人海不是吗。”
“欸叔,您这是去北京做什么事?”他层层递进反问道。
“出差,”大叔爽朗说道:“去北京出差,三天两头的跑。”
“噢,”启浪眼神上下看着大叔道:“那您这也辛苦。”
大叔叹口气,“我这种普通人呐,赚钱哪有不辛苦的。”
“普通人能安稳赚钱,说起来也是好事。”启浪宽慰,“不过……叔,就您这气质,一看就是享福的命数。”
“你这小年轻会讲话,”大叔喜上眉梢,“我这生活中规中矩,儿女齐全,工作稳定,也算富余。”
启浪和大叔相互言笑。
火车行驶一段时间后,车厢内拉扯被子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继续耍着手机,有人渐入梦境。
“十点半啦。”启浪看眼手机说道。
“对了叔,我刚才还想问您能不能行个方便同我换个座,我和朋友票次没买在一节车厢,这里正好就和您顺路。”启浪非常客气的询问大叔的意见。
大叔盈盈道:“当然可以。”
“谢谢叔。”启浪连连应谢,又说道:“遇到您真是天大的缘分。”
“你这小子会说话。”大叔不禁夸赞。
“我猜到你是要和我换位置,”大叔继续说道:“叔三天两头出差,这是经常碰到的事。”
启浪又谢,“谢谢叔。”
“叔,我就在隔壁十二号车厢二十号铺,我和您一起过去。”说着启浪还给大叔拎起行囊,大叔则是嘴里说着不用,但是插不上手。
2
“一口一个叔,真会说话。”我拧开一瓶水递给启浪。
他咽水的喉结滚动,喝上几口。
“诚意满满有错吗?”换座成功后他语气轻松。
我说:“……话糙理不糙。”
“你不应该夸我吗?”此时他正坐在我对面,一双清澈有神的桃花眼深深盯着我看。
庆幸光线够沉。
“夸你什么?”我摸出一瓶水拧开瓶盖,抿两口。
他缓缓思索,“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我:“自负。”
他语气上扬,故意委屈说道:“每次想让你夸上我一句真难。”
我:“你彬彬有礼、问温文尔雅。”
“没诚意。”说着他利落脱鞋,歪身躺在床上。
我嘀咕,“犯二。”
但是又说:“启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还有落落大方。”
他轻笑一声闭眼,“谢谢。”
他不知道我其实夸过他很多次。
我睡前又看启浪一眼,卧铺刚好能托住他颀长的身形,今日他白色短袖叠穿白色衬衫,下配黑色长裤,一身休闲风体现了对夏日的盛情。
夜里列车行驶中声音总是很大,光影也不断在我眼前闪晃,我睡得很不安稳。奈何行色匆匆,没带眼罩。
我在迷糊中叹口气,换个姿势继续睡。
片刻,一双令我温暖踏实的手掌托起我的脑袋,在我的眼前蒙上两层厚纱,遮住了晃荡的光影。
他动作很轻地把东西挂实在我耳朵上,然后又轻轻地把我的脑袋放回到枕头上。
我伸手想要摘下厚纱看清他的动作,被他制止,他低声说道:“是我,睡吧。”
我们都没有带眼罩,启浪把干净的口罩叠加在一起悬挂在我耳朵上,遮住我的眼睛和半个脸颊,仅露出鼻子让我呼吸。
估计怕我夜里着凉,他伸手拉起被子给我盖上,最后又用白色衬衣遮在我脸上。
我偷摸闻了闻,真的……好清香。
我不是变态,真的香香的。
他拍拍我的脑袋,呢喃说道:“还早,安心睡吧。”拍我脑袋的手法就像哄孩子一样。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开始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