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嚓!”
场面刚刚平稳一点,就听见有人在嗑瓜子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见思户羽美滋滋地坐在堂中,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
思慈怒急,走上前去把她手中的瓜子拍落,“你怎么还不滚,是在幸灾乐祸吗?”
思户羽拍拍手,看了眼县令,开口:“这个瓜子还挺好吃的,还有吗?”
县令忙殷勤地冲上前,把瓜子都拿给她,再把思慈推开,“您吃,您吃。”
曹夫人皱眉,这事不知与这人有什么关系,但家丑不外扬,有个外人在始终不自在。
她走了过去,严肃道:“公子,你拿来的证据我们看了,确实是他们二人的错,可是也毕竟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我看公子还是拿着瓜子出去吃吧。”
思户羽抬头,对着曹夫人道:“曹家是富贵人家,曹安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偏要跟那思纯勾搭在一起,惹出这祸事来。”
曹老爷正色道:“公子慎言,他们在一起也只是玩闹,何至于做那伤风败俗的事?更何况思纯还是他姨妹,死者面前公子怎敢信口开河。”
思户羽低声笑了,他也从怀里掏出一堆信件,递给曹夫人,“太夫人,老爷,这信是从思慈嫁妆箱子里拿的,你们愿意看就看,毕竟今天受到的打击够多的了。”
思慈听他攀扯自己,忙冲上来一把夺下,仔细看了看,笑道:“这信根本就不是我箱子里的,那些早被我...”
坏了!
她连忙闭嘴,还是晚了。
曹夫人一把夺过信件,看了两眼直接晕了过去,曹老爷赶忙奔过来把夫人搂在怀里掐人中,县令也上前关切地察看情况,还悄悄斜眼看信件上的内容。
一看吓一跳。
上面全是思纯和曹安相互写的淫诗,还有一些是相约见面的信函,其中就有一页纸预谋了两人要在思澄的婚宴偷情,甚至还把细节描述得绘声绘色。
突然听见屋后乱糟糟的,一个侍女满手是血地跑了出来,对着县令喊道:“大人不好了!思澄小姐自杀了!”
“什么!”众人皆一惊,县令忙跑了进去。
“叫大夫!快叫大夫来!”思夫人连滚带爬站了起来,急切地往房间里走,思慈也连忙跟上。
思户羽也起身,想进去看看,却被醒过来的曹夫人拉住脚踝,她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你,有什么目的?”
思户羽笑了笑:“夫人多虑了,我只是小时候受思家关照颇多罢了。”
曹夫人闭上眼,流出两行泪。
大夫来得及时,把思澄的伤口处理好后,交代了点事项就被县令请走了,还百般强调不能声张。
经历惊心动魄一番,众人也能坐下来好好详谈了。
曹夫人先开了口:“思慈明知自己妹妹勾引我儿,还纵容掩护,最终害得我儿命丧黄泉,念她为我们曹家开枝散叶养育儿女,我们只需和离,不写休书。”
“太夫人!老爷!”思慈震惊地瞪大双眼,跪倒在地,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曹家老人。
思母也颤抖着双手,此时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低声呜咽道:“亲家,我家又何尝不是受害者?我纯儿也不是自己就能与他在一起的,若不是他们两情相悦,何来如今惨剧?”
曹夫人冷笑一声:“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为何是思慈嫁入我家?还不是你们贪财,做局骗我们!”
思母对着思慈吼道:“不是你当时说你与曹郎两情相好,非要嫁过去吗?”
思慈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思户羽此时开口:“信上不是都写了吗,思纯好色,不愿受婚姻禁锢,又舍不得到手的金龟跑了,随便找个姐妹嫁过去就行,萧家大郎不也是因为这个娶的...”
“够了!”思慈满眼通红,怒目而视,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思户羽面前,“够了,我真是听见你说话就恶心!为什么你总要来我们家与我作对?为什么去念书的是你,为什么以父亲封号为名的是你,为什么最后陪着爹爹的还是你!你去死吧!”
她猛然出手,掏出个白底混着殷红的武器,对着思户羽的腹部狠狠刺去,没想到在这个距离还能被思户羽接下,她随手一挥,思慈连人带刀都被打落在地。
众人被惊,连忙站起,这才看见地上是一把白玉竹饰品,像是由簪子裂成。
“这不是...”思母认得,这是思户羽给思澄添的嫁妆,也是刚刚思澄自杀用的小刀。
思户羽冷冷开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这个样子,真是活该。”
思慈不甘心,大声吼道:“思澄呢!你说我活该我都认了,思澄何辜?她可是最信任你,偏向你的,你竟连她都害,还敢在这里标榜正义、报应吗?”
思户羽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谁知侧门走出来个人,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思澄请求思户羽,原谅我年幼不懂事,辜负你舍身救我,辜负你的信任和爱护,现以断发之刑,聊作弥补。”
话音刚落,她抬手削发,青丝尽断,还牵扯腹部伤口,流出血来。
事情超出了思户羽的掌控,她本来只想亲眼见证现世报,没想到思澄来这么一出,反倒让她心情不悦。
思慈坐在地上,狂笑着把头发拆散:“你以为断了发她就会原谅你?那你看看我的头发吧哈哈,她思户羽恨不得把我们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众人惊诧间,一人推门而入。
“错了,想把你们挫骨扬灰千刀万剐的不是她,是我。”晟怀悯走了进来,站在思户羽身前挡住众人目光。
思慈披头散发强撑起来,看着与昨天判若两人的晟怀悯,心中嫉妒气极:“原来是兔爷,你一介贱...”
还未说完,她就被县令死死捂住了嘴,思慈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县令对着二人下跪。
众人不解间,只有曹老爷见怀悯气度不凡,隐隐生出敬畏之心来,“这位是...”
晟怀悯伸手把跪在地上筛糠的县令拎起来,朗声道:“户羽公子的男宠罢了。”
思户羽斜眼看他,这殿下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开这种玩笑!
县令颤抖着站在原地,忙对着众人道:“此事皆由我们家喜宴而起,我愿给你们两家赔礼略作补偿,思澄已与我们家和离,思慈已与曹家和离,两家各自领了儿女回家去吧。”
他以为自己愿意出点血化解矛盾,就可以把这两尊大佛请走,谁知思慈死活不愿接受,赖在原地撒泼,还口吐污言秽语。
曹夫人冷眼看着她发疯,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写好和离书和休书放在原地,漠然道:“你们爱领走哪封就领走,思慈从此与我们家再无瓜葛。”
说完就叫上小厮把曹安的棺材抬走了。
思慈发疯似的咒骂思户羽,连带晟怀悯一起造谣,听得县令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连忙叫人把她带下去,当着众人的面写了判词:思家长女思慈,言行无状,造谣污蔑,现证据确凿,判处割舌之刑,当庭执行。
思夫人急道:“什么!?萧县令!你竟为了...”
“大胆!见到殿下还不速速磕头请罪!”县令拼了,再不说出晟怀悯身份,怕是自己就要被诛九族了。
思家母女听他说完话,都无了声息,思慈更是被吓得当场失了理智,“哈哈哈哈,殿下?参见殿下,参见殿下夫人,你们吃早点了吗?哈哈哈...”
她立马被县令喊来的衙役拉走,提到后院行刑。
只听一声惨叫,再无动静。
思夫人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了,想起之前跟这位殿下说的话,自己恐怕也不得善终。
晟怀悯冷冷道:“你们母女利用思将军带来的封号赏赐潇洒许多年,未见有任何感念之心,只有贪婪跋扈,将罪妇思母韦氏,思慈,思澄贬为官奴贱籍,若能在苦海中老实反思忏悔,便留你们一条活路,若是来日再生事,杀无赦。”
思澄感觉心中的担子忽然轻了,听完殿下的话竟忍不住微笑起来,她微微扬眉,朗声道:“谢殿下。”
晟怀悯又打量了她一番,再次开口:“思澄可留在将军府养伤,看守宅院,永不得出户。”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县令府。
县令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这火没烧到自己,于是心有余悸地劝解思母:“给你们留了条命就知足吧,你们犯的可是大不敬之罪,光拿贪婪跋扈的罪名提你们都够蹲几十年大狱的了,以后就别想着再生事了。”
思母见两人走远,内心的惶恐也轻了不少,扭过头死死盯着县令,冷笑一声:“萧县令,别以为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刚刚没当着两人的面检举你戴罪立功,就是想看看...您出的价。”
萧县令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这妇人贪心没底,便开口哄道:“我家没了你们才是真没指望了,你放心吧,等他们回去了我悄悄把你们挪到岭县...诶!你们干什么的?这是在县令府!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萧县令就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
为首一人庄严肃穆,都不拿正眼瞧他,朗声道:“我等奉命调查萧县令贪赃枉法、滥用职权之事,把他带去军队。”
“是!”
“等等!将军!这其中有误会!有误会...”县令咆哮喊冤但没人理他。
“把堂里的人一并带走审问!”
“是!”
军队的人匆匆进来又匆匆离去,只剩下了回荡着喧闹声的空荡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