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域的国师很有意思……他教我设陷阱抓人，我就教他巫术。”

    蚩参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躺在床板上微微抽动着。

    萨里蛮问道：“是国师自己要学的巫术吗？”

    “你想知道答案……就得给点甜头……把我杀了，我就告诉你……”

    萨里蛮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把你杀了你还怎么告诉我？”

    蚩参笑道：“哈哈……你说得对……你们国师还没你聪明……”

    他笑累了，想抬手抹一把眼泪，可是手上全是伤口，抬不起来还扯得生疼。

    “他把我没弄好的药带走了，又害了自己的士兵一次，还栽赃到了皇帝身上，到处散布谣言说是皇帝下的毒……哈哈……”

    原来当时师父劫走凫儿时，也不知道真实情况，泽漆心想。

    “真是荒唐……”萨里蛮怎么都想不到，这两次疫病居然都跟皇帝没关系。一次是士兵带回去的，一次是国师带回去的。

    “荒唐？更荒唐的还有呢……蛊兵你们都见过了吗？哈哈哈哈……也是他弄的！”

    “国师现在在哪？”萨里蛮不愿意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泽漆这时抬起了头，“他可能已经死了。”

    “没错哈哈哈……”蚩参又抽动起来。

    泽漆将他的腿划开，一寸一寸将骨头贴合，随后再把针打进去固定。

    蚩参看不见，但是能听见，刚刚还在嘲笑别人，现在却颤抖不已。

    “哈……你……你学了师父几成……接完我以后还能走吗？你最好别让我活下去……不然你身上的毒只会越来越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

    泽漆“哼”了一声，认真地观察他的骨头：“他没教过我。”

    “你……”

    泽漆：“嗯，我不会，所以现学。”

    “哈哈……好……你学吧……你慢慢学。”

    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四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蚩参的断腿上。

    见泽漆缝合好后，众人才松口气。

    泽漆：“这个接骨术得等两天……”

    才能给凫儿做。

    蚩参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没说完的话，心中一动：“师父说你很有天赋，不让我给你下毒，看来……你确实厉害。”

    “两次疫病都是你想办法解的吧？救下那么多人命，是不是心里很痛快？人们都仰仗你，信任你，依赖你……以后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知道……你看不上那些……对女人也不行……医术精进才能让你踩在别人头上……所以拿我练习……”

    “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为民除害……我害人，你救人……多么正义多么凛然……”

    “可你知道吗？师父以前就是用士兵练手的……那皇帝也动过用毒的心思……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而我只是想活着罢了……我做的坏事还没他们多……”

    泽漆包好他的腿，洗了洗手，又拿起了工具。

    “你……我给你找人好不好？我也有十恶不赦的人……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让他给你练好不好？”

    “泽漆！你究竟想听我说什么？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咔！

    “啊……”

    泽漆轻声道：“小臂上是两根骨头，分开断的还是一起断的呢？等我会儿……”

    他说完快速出了屋，留下蚩参茫然落泪。

    “他疯了，他是不是疯了……我求求你们……给我个痛快……让我醒不过来……我不想醒过来了……”

    陆淮雨：“你刚刚不是说，你想活吗？”

    蚩参气极反笑：“你躺上来试试！”

    陆淮雨抬了抬嘴角，笑道：“我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做南英的炼玉使，还能做莲域的大祭司，你说你只是想活着，却弄了那么多害人的东西出来。”

    蚩参还想笑，可是他没力气了，只能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那些东西，都是我用来救自己的，却被别人寻了去，用在害人的地方……这也能怪我吗……”

    “那些药……我都亲身尝过的……中毒吐血哪样我没体会过……除了蛊……我还没来得及用在自己身上……就被他都拿走了……还跑了几个出去……”

    “我以为他想长命百岁……没想到他一心收复莲域……”

    “人就不能只想好好活着吗……”

    陆淮雨起身，冷冷道：“好好活着？小爷我因为你还中了蛊呢，你不也抓人炼药吗？他们不想好好活着了？你师父利用士兵也救了士兵，莲域国师为了那一丝希望才孤注一掷，而你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蚩参猛地抬眼，转向了他：“你中了蛊？”

    他的眼神从上到下将陆淮雨打量了一通，忽然亢奋起来：“你活得好好的！你看上去很是健壮，活蹦乱跳的吧？被地下水卷走也还有力气捆我！蛊虫能用！蛊虫能用啊！哈哈哈……”

    “我都不想打断你的美梦，你知道中了蛊虫是什么感觉吗？”

    蚩参看着他，又打量了一圈：“什么感觉？”

    “给点甜头。”陆淮雨坏笑道。

    蚩参：“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

    “你为何会跟那个姑娘一起被卷走？当时发生了什么？”

    蚩参疑惑：“她是什么重要的人吗？你们认识？算了……她跟泽漆没关系就行。”

    “泽漆说莲域的国师死了，是真的。”蚩参瞟了一眼萨里蛮，见他没什么过激反应，便继续说：“他习了巫术，便再也不能出沼泽了。炼蛊必须用到很浓的沼气……他还非要将皿器带进炼丹房里……那时的地震你们也都应该感受到了。”

    “我跑到了踏狱峡谷上，那时中的毒太深，我就在腿上划了个口子放血，正好看见那个姑娘在救人……她会点医术…便要帮我止血……可她除了飞爪没别的能用的，便割了头发给我包扎……”

    “她扶着我下山，随后沼泽就炸了……还好我用她挡在了前面，不然我也得死……”

    陆淮雨难以置信：“她帮你止血你用她挡爆炸？你还是人吗？”

    蚩参嗤笑道：“她自己要来救我的，救人救到底。况且，如果是你，遇见一个红瞳白面，浑身是血的人，你会去救吗？这不是她自找的？你想知道的我说完了，该你说了。”

    陆淮雨避开银针捏上他的脖子，“我没料到你是个如此下作恶心的人。”

    蚩参歪了歪嘴：“你要杀我？正合我意。”

    “杀你？”陆淮雨盯着他身上的针，“你猜我知不知道哪几根是止痛护气的？”

    蚩参慌了：“你……那女人跟你什么关系？我能救她……我能把她救回来……她在哪？”

    “这根？”陆淮雨没理他，直接开始下手拔针。

    “还是这根？”

    ……

    蚩参逐渐没了力气，瞳孔也有些散了。

    萨里蛮轻轻将陆淮雨的手拉开：“泽漆还要用他救人。”

    陆淮雨咬着牙，怒意难消：“他刚刚说的话，先别告诉泽漆……我怕他……”

    萨里蛮点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