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周玉湖忙完手头工作，开车回家过年。高速公路收费口，私家车排起了长队。曾几何时，轿车开始进入中国家庭，所谓“衣食住行”，“行”排在第四位，快速便捷的交通工具，不仅方便人们生活，扩大人的活动范围，更能促进旅游业乃至经济发展。

    2001年11月，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从而开始了快速发展，轿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普通家庭。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具有划时代重要意义，当年，对于是否加入世贸组织，争论还很大，有些专家反对加入世贸组织。

    “爸，我上高速了，3个小时以后到家。”周玉湖上高速前给家里挂电话。

    “开车慢一点，路上注意安全。”爸爸在电话里说。

    “好，您放心吧，一会儿见。”

    “开车慢一点。”

    “好，知道了。”

    周玉湖平时很少回家，每年也只是在春节的时候回去，周玉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周玉湖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爸爸两年前又结婚了，找了一个比爸爸年龄小很多的女人，周玉湖有点不看好。

    昨晚刚下过雪，路面有些湿滑，周玉湖驾驶四轮驱动越野车，打开雪地模式，驶上高速公路。江南冬天也会下雪，树枝上、房脊上积着薄薄一层雪，但河流不会上冻，船只依旧可以航行。

    人们都说江南好，那是指春天，冬天的江南潮湿阴冷，由于缺乏取暖设施，外面多少度，屋里多少度，在没有空调的过去，冬天是很难过的。

    中国南北方分界线以秦岭淮河为界，秦岭淮河以北是北方，以南是南方，北方冬季有集中供暖，南方没有，南北方如果以降雪量为分界线，可能会更科学。春节是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漂泊在外的人都要回家过年，春节为什么选择在冬天？怎么不定在夏天？可能和冬天自然环境恶劣，人们更需要衣物和食物御寒有关系。

    周玉湖爸爸家在一个家属院，家属院门口有武警站岗，这里依山傍水，环境优美，树木繁茂，显得很幽静。家属院里有多层楼房也有别墅，周玉湖父亲住在其中一幢红色三层别墅里，别墅院墙很高，大门很大，周玉湖把车停在大门口，一个中年服务员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周总回来了？周总路上辛苦了！”中年服务员热情地说。

    “老张，我爸在家吗？”

    “董事长在家，董事长等你回来吃午饭呐！”

    “这都下午了，还等我干什么，老张，后备箱里有一些东西，你帮忙拿一下。”

    “是，周总。”

    周玉湖车后备箱里有一箱茅台酒、一箱中华烟、四盒大连长海县野生海参、四盒苏门答腊燕窝，还有几部新款Iphone手机，手机是送给家里的保姆和服务人员的。

    “爸，我回来了。”周玉湖走进别墅。

    “玉湖，你回来了？路上车多吧？”

    周玉湖爸爸中等身材，头发花白，身穿蓝色西裤、白色衬衫、灰色马甲，戴着老花镜，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还行，车不少。”

    “你休息一下，喝点水，一会儿吃饭。”

    “你们还没吃午饭？我不是说不用等我嘛。”

    “我不饿，曹老师也不饿，还是等你回来一起吃吧。”

    “周总回来了？”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挑、40岁左右的漂亮女人从楼梯上下来，她是周玉湖的继母，继母姓曹，年龄比周玉湖大不了几岁。继母皮肤白皙，长相清秀，她略施粉黛，梳着披肩长发，身穿白色高领毛衣、蓝色收腰长裙，人显得很年轻。

    “啊，曹老师，我回来了。”周玉湖说。

    “周总路上还顺利吧？”继母问。

    “顺利，对了，曹老师，我给你们带了点海参和燕窝，一会儿让炊事员帮忙收拾一下。”

    “谢谢周总，这么远来还带礼物，海参是不是得先泡一下？”继母问。

    “不用泡，我买的是即食海参，打开包装就能吃。”

    餐厅里，父子俩坐在餐桌旁，服务员老张忙着端菜。餐厅布置得很温馨，圆餐桌上放着一束鲜花，墙壁纸是新换的，原来的白色桌布、白色餐椅垫都改成了暖色，墙角又增添了两组沙发。

    菜是六菜一汤，双拼鱼、荷叶鸡、油爆河虾、香菇菜心、红烧狮子头、豆豉蒸排骨，还有海鲜杂烩汤，厨师是专业厨师，菜做得很好。

    “中午简单吃一点，来，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咱爷俩喝点红酒。”周玉湖爸爸说。

    “爸，您血压高，少喝点酒。”周玉湖说。

    “我白酒不喝了，少喝点红酒没关系。”

    “董事长，您看倒这么多行不行？”服务员老张给周玉湖爸爸倒酒。

    “再倒一点。”

    “是，董事长。”

    “曹老师呐？曹老师吃完了？”周玉湖问。

    “曹老师过年怕发胖，她中午不吃饭。”周玉湖爸爸说。

    “老张，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周玉湖招呼服务员老张坐下。

    “周总，我吃过午饭了，我去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周总您慢慢吃，有事招呼我。”摆完菜，倒完酒，服务员老张知趣地把餐厅门关上。

    “爸，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您气色挺好。”

    “啊，曹老师把我照顾得挺好，我身体还行。”

    “啊，那挺好。”

    “我烟戒了，白酒也不喝了，身体比过去好多了。”

    周玉湖继母年龄不大，家里的服务人员叫夫人有点不合适，叫姐年龄又比他们小，周玉湖继母曾经当过舞蹈老师，于是大家就叫她曹老师。老师是尊称，不体现年龄大小，大家一致认为叫曹老师比较好，不仅服务员这么叫，周玉湖爸爸也叫她曹老师。周玉湖当初反对父亲和曹老师结婚，主要原因是曹老师太年轻了，两个人差了20多岁，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反过来，周玉湖毕竟是个大老板，继母很年轻，不好直接叫周玉湖名字，于是，继母和大家一样叫周玉湖周总，曹老师和周总，体现一种微妙的尊重和分寸感，

    受儒家思想影响，中国传统家庭伦理观念下，称谓是一个大问题，西方就不存在这个问题，西方家庭不管什么辈分，多大年龄，大家直接叫名字。

    “爸，我先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生活幸福！”周玉湖举杯敬酒。

    “好，咱爷俩喝一杯，我也祝你事业兴旺、工作顺利！”父子俩干杯。

    “爸，您快退休了吧？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有想好，玉湖，你生意做得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周玉湖爸爸问。

    “我生意做得还行，就是挺累的。”

    “钱这东西，有就多花，没有就少花，钱归根到底是一种工具，人要知足，千万不要做金钱的奴隶。”周玉湖爸爸说。

    “您说得对。”

    “还有，你要合法经营，按章纳税，严格要求自己，企业经营，一切以诚信为本。”周玉湖爸爸嘱咐道。

    “是，您说的对。”

    “还有，做人要低调，你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千万不要骄傲自满，俗话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知道别人是什么背景？是什么来历？做人要有原则、有底线，超越原则底线的事坚决不能做，否则后患无穷。”周玉湖爸爸谆谆教导说。

    “是，爸爸。”

    “咱们父子俩离得远，你做生意，我没帮什么忙，你也没借我什么光，你做得很好，没给我增加什么麻烦。”

    “谢谢爸爸。”

    “我今年63岁了，再有两年就要退休了，船到码头、车到站，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呀！我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更进一步，只做到董事长，就要退休了。”

    “爸，董事长就挺好了，您刚才还让我知足呐！”

    “是啊，你说的对，人应该知足，爸爸年轻时下过乡，插过队，在农村，饭都吃不饱，后来考上师范专科学校，我是普通教师出身，又转到机关工作，做梦也想不到能走上今天这个位置。”

    “和您相比，我只是个普通平民百姓。”

    “做生意也好，当官也好，工作分工不同嘛！玉湖，爸爸没让你从政，你做生意也没怎么帮你，你不会对爸爸有意见吧？”

    “没有意见，我的性格不适合从政，我自由自在惯了，受不得别人管，这样挺好的。”在长辈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别光说话，吃菜，吃菜。”

    父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难得在一起说说贴心话，所谓母子连心、父子天性，父亲和儿子之间本性是相通的，然而，有很多父子关系不好，感情上有隔阂。父亲总想管着儿子，总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传授给儿子，希望儿子能少走些弯路，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儿子无法理解。

    有人说，找媳妇要看丈母娘，找丈夫要看老公公，虽然不是绝对的，却也有一定道理，女儿是妈妈的一面镜子，女儿从小就和妈妈一样。儿子越长越像爸爸，年轻时不觉得，到了4、50岁，儿子就成了父亲的翻版。

    周玉湖爸爸快要退休了，难免会生出很多感慨，毕竟是领导，领导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老伴是后老伴，有些话也不能深说，心里话只能和自己儿子说说。

    父子俩正在吃饭，楼上传来钢琴和女人唱歌声：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继母曹老师唱的是《草原之夜》，她自弹自唱，钢琴弹得挺好，歌唱得也不错。

    “曹老师歌唱得挺好啊！”周玉湖说。

    “她是部队文工团舞蹈演员出身，歌唱得也很好。”周玉湖爸爸满意地说。

    “爸，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什么问题？我们是父子，有什么不好问的？”

    “就是，你和曹老师生活得怎么样？你们俩还和谐吧？”周玉湖一直对爸爸找了个这么年轻的伴侣心存疑惑。

    “这个问题有官方和私人两种回答，你想听哪一个？”周玉湖爸爸放下筷子说。

    “官方和私人，我都想听，您说说看。”

    “官方就是我们俩两情相悦，决定生活在一起，她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我们俩完全符合婚姻法。私人就是我喜欢她，她能带给我活力，我老了，快退休了，也不在乎什么影响，年龄差距大又怎么了？我和曹老师互敬互爱、琴瑟和谐，你没看出我都变年轻了吗？”周玉湖爸爸说。

    “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你问我了，我也想问问你，你有女朋友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看来这种问题不光陈宝刚妈妈会问，周玉湖父亲也会问。

    “我，我还没有女朋友。”周玉湖如实回答。

    “玉湖，你年龄也不小了，30多岁了，该成家了，好吧，咱们俩谁也别说谁了，我希望你幸福，希望能有个女人照顾你！”

    “是，爸爸说的对，我一定抓紧。”即使是周玉湖，对这个问题也是束手无策。

    “玉湖，我快退休了，我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抱孙子，你总不结婚，该不会想让我再生一个吧？”周玉湖爸爸突然说。

    “什么？您还想生一个？”周玉湖惊得筷子掉到桌子上了。

    “看把你吓的，逗你玩儿呐！曹老师年龄小，今年还不到40岁，她完全可以要个孩子，有了孩子，家庭才算完整，可曹老师说不要孩子了，她要专心照顾我。”

    “哦，曹老师是这么说的？”

    “是，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我有你一个儿子就足够了，当然了，儿子越多越好。”

    “看来，曹老师是真心对您。”

    “你赶快结婚吧，也找个真心对你的女人，哈哈！”

    周玉湖的继母完全可以生个孩子，有了孩子会更有保障，周玉湖爸爸也理解这一点，老夫少妻，两个人很可能无法白头到老，有了孩子，妻子老了还能有个依靠，可曹老师不打算要。

    和女人不同，男人的生育年龄比较长，齐白石57岁时娶了18岁的胡宝珠，两人生了7个孩子，齐白石78岁还能生孩子。84岁又续弦，93岁还想娶22岁的姑娘。可见年龄不是问题，能不能打破世俗偏见才是问题。

    年夜饭，周玉湖全家是和工作人员一起吃的，几乎年年如此。周玉湖拿出几部Iphone手机，作为新年礼物分给家里的工作人员。

    曹老师的礼物是海参燕窝，算是和爸爸一起，周玉湖没单独给曹老师买礼物。吃完年夜饭，照例是看春晚、放鞭炮，春晚年年办，节目千篇一律，可没有春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春晚已经成了大年三十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