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宝源制药公司食堂简单吃个饭，下午，苗春燕到宝源制药研究中心参观。

    一个民营制药企业，却建有大型研究中心，拥有研发人员200多人，专业涉及化学、生物、药学、药理、医学等多个领域，其中博士、硕士及具有高级技术职称的人员近60%，承担着新药研发、工艺改造等重要科研任务。

    研究中心主任带苗春燕参观了气相室、分析室、高效液相室等重点实验室，苗春燕挺有感触。

    晚上，曹董事长请苗春燕吃饭，曹董事长没穿西服，他换了一件黄色t恤衫，蓝色休闲裤子，脚上一双白色旅游鞋。

    曹董事长的专车也不起眼，一辆黑色奥迪A8。穿大街走小巷，七拐八拐，专车在广州老城区闹市街边一家餐馆门前停了下来。

    “苗总，这家餐馆是我们几个潮汕老乡经常来的地方，厨师是顺德人，请你尝尝正宗粤菜。”曹董事长脱掉西服更像一个粤菜厨师。

    “好啊，粤菜鼎鼎大名，我来广州很多次，都是在宾馆吃自助餐，这家店看上去有年头了吧？”

    “是，这家店开了有20多年了，别看店面狭小，却是正宗粤菜餐厅，宾馆都不是正宗粤菜。”

    “那得谢谢曹董事长了。”

    “谢什么？咱们俩认识半年了，我一直想请你吃饭没有机会，难得今天有时间，苗总，我们广东人别的不会，就会吃。”曹董事长笑着说。

    “曹董事长，你太谦虚了。”

    苗春燕穿着高跟鞋，看上去比曹董事长高一些，进了店门，曹董事长用广东话和老板打招呼，他们好像很熟悉，苗春燕一句也没听懂。

    沿木楼梯上到二楼，二楼包间有些简陋，一张圆餐桌，几把木头餐椅，墙上墙纸有的地方都破了。曹董事长的几位朋友也是衣着朴素，有两个人还穿着大裤衩、人字拖，完全不像资产过亿的老板。

    “这位美女是苗总，苗春燕，庆东格瑞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老板，是我公司合作伙伴；这位是黄老板，广州瑞祥制药有限公司老板；这位是陈老板，广州龙华制药有限公司老板；这位是洪老板，佛山丽珠陶瓷有限公司老板。”曹董事长介绍道。

    “你好，你好。”苗春燕和几个老板互相交换名片。

    “苗总公司新开发一款微流控芯片产品，苗总上午到我公司介绍，我觉得这个产品非常适合制药企业，可以大大降低新药研发成本，我已经决定使用苗总公司的产品，并且和苗总进一步合作开发。老黄、老陈，你们俩也听听苗总介绍，苗总讲完，你们准保满意，微流控芯片我不懂，我觉得应用潜力非常大，我们做化学药已经做到头儿了，未来一定是生物制药的天下，谁先抢占这个制高点，谁就会立于不败之地。”曹董事长说。

    “行，不知道苗总有没有时间，我请苗总明天去我公司，我也想了解一下什么是微流控芯片。”黄老板说。

    “老陈，你呐？”曹董事长问。

    “那我就后天吧。”陈老板回答。

    “没我什么事吧？那咱们抓紧时间，先玩几把锄大d吧？”佛山丽珠陶瓷有限公司洪老板说。

    “当然有你的事了，微流控芯片不仅可以用于制药企业，陶瓷喷釉也用得上，苗总大后天去佛山。”曹董事长说。

    “好，好，欢迎美女老板，我们现在可以打扑克了吧？”洪老板说。

    “打扑克，就数你瘾头儿大，苗总，你会玩锄大d吗？”曹董事长问。

    “什么是锄大d？我没玩过。”苗春燕回答。

    “锄大d是从香港传过来的，也叫大老二，2最大，草花3最小，草花3先出，可以打单、打对子、顺、同花、葫芦、同花顺，规则很简单，你打几把就能上手。”曹董事长介绍说。

    “听上去挺复杂的。”

    “不复杂，苗总，你打过麻将吧？麻将推倒胡会玩吧？”洪老板说。

    “推倒胡会。”

    “锄大d就是扑克中的推倒胡，非常简单。”洪老板说。

    “怎么，你们广东人不打麻将改打扑克了？”苗春燕说。

    “是啊，扑克和麻将不一样，扑克可以随身携带，走到哪儿都可以打，火车上、飞机上、轮船上都可以打。”洪老板说。

    “那，谁先出完牌就赢了吗？输赢怎么算？”苗春燕问。

    “苗总到底是有学问的人，问题问到根子上了，谁先出完牌谁赢，没出完牌的，手里的牌计算分数，我们打的小，一分50块钱。”洪老板笑着说。

    “那一晚上最多能赢多少？”苗春燕问。

    “不一定，有赢有输，最多的一次应该是老黄创造的记录，一晚上赢了100多万。”

    “这么多钱？你们不会赖账吧？”苗春燕笑着说。

    “不赖账，我们不赊不欠，十把一结账，白纸黑字，全都是现金结算，谁也不能赖账。”

    “不巧，我没带那么多现金，你们玩吧，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苗春燕说。

    “没关系，我带钱了，一会儿咱们俩一伙，你打牌我指导，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曹董事长说。

    “老曹，你为什么对苗总这么好？从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过。”洪老板笑着说。

    “怎么，你嫉妒了？苗总是我的客人，我当然要对客人好了。”曹董事长反驳道。

    “是啊，是啊，你是单身嘛，我最嫉妒你单身了，哈哈！”

    “好了，好了，讲了半天了，快开始玩牌吧，一会儿该吃饭了。”黄老板说。

    “老黄还着急了，苗总，锄大d有一点好处，就是打的快，十把牌半小时就够了，很适合我们这些没有时间的。”洪老板说。

    “我看你是着急输了吧？”曹董事长说。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呐！赶紧把笔纸准备好，一会儿好算账。”

    正像洪老板所说，锄大d每人13张牌，一局玩得很快，很适合没有时间的老板。锄大d看似规则简单，实则有很多门道，别看你手里牌好，其他人合伙对付你，你也够呛。

    除了牌好，玩锄大d还需要记牌，从打第一张牌开始，谁打什么牌都要记住，很锻炼脑力，当然，玩麻将也需要记牌。和桥牌一样，锄大d每打完一局都要计分，苗春燕惊讶于他们计算分数之快，不仅是加减法，乘法算得也很快。

    “你们数学真好啊，又是翻倍，又是不同分值，你们算得可真快！”苗春燕说。

    “都是真金白银，当然得算快点了，苗总，我们和你不一样，你是文化人，我们都是大老粗，别的不行，算账快。还有，锄大d得吃饭前打了，喝完酒就不能算这么准确了，来来来，都签上字，谁也不许赖账啊！”洪老板说。

    “曹董事长，你看我不会打，咱们都输这么多钱了。”又打了几局，苗春燕看着计分表说。

    “没关系，我们这几把手气不好，一会儿就会翻过来。”曹董事长坐在苗春燕身后指导。

    “苗总，你不知道哇！曹董事长牌打得好，他最会后发制人了。”洪老板笑着说。

    他们几个人打着牌，那边，服务员陆续上菜，佛跳墙、咖喱蟹陈村粉、旧圩白切鹅、玫瑰虾、菊花鱼蓉羹、生蚝刺身，等等，都是顺德名菜。

    咖喱蟹陈村粉，螃蟹肥美，粉条爽口弹牙，粳米香气怡人，配上咖喱十分美味；旧圩白切鹅，鹅肉清香，肉嫩骨滑，在独家秘制的上汤里反复浸制，白切上碟，蘸着蒜蓉酱吃味道极佳。

    广东人能吃善吃，这可能和传统有关，清末着名学者徐珂说“粤人食性之奇，夙知之，若犬、若鼠、若蛇、若山珍、若蛤蚧、若龙虱，皆世所习闻也。”

    除了传统习惯外，广东物产丰富食材众多，夏季气候炎热，身体消耗很大，需要及时补充养分，山珍野味生猛海鲜，广东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喜欢吃辣。顺德是粤菜的发源地，顺德厨师技艺高超，中国烹饪学院就落户在顺德。

    “真没想到我们还赢了。”十局牌打完，一算账，苗春燕赢了2万多。

    “我就说吧，曹董事长一贯后发制人，今天数我输得最多了，老黄和苗总赢了，苗总，这是2万3000块钱，你拿着。”洪老板把一摞现金放到苗春燕面前。

    “我不能拿，我也不会玩儿，规则还不熟悉呐，曹董事长，这钱归你吧。”苗春燕把钱推到曹董事长面前。

    “苗总，刚才都说好了，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2万块钱不算多，洪老板让你拿你就拿着，这是你赢的。”曹董事长说。

    “我不拿。”苗春燕推辞道。

    “拿着吧，苗总，曹董事长有钱，你真该帮他多输点。饿了，饿了，菜都上齐了吧，赶快吃饭吧！”洪老板说。

    “喝什么酒？今天我和苗总赢了，一会儿我得好好敬一敬美女老板。”黄老板说。

    “黄老板，我不会喝酒，曹董事长知道，我从来不喝酒。”苗春燕说。

    “不会喝酒？生意场上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尤其是苗总这样的美女老板？”

    “老黄，你别吓唬苗总了，还是按我们的老规矩来吧，能喝多少喝多少，谁也不许劝酒。”曹董事长为苗春燕解围道。

    “好，听你的。”

    不只是曹董事长书念得少，洪老板他们好像文化程度也不高，应该都是草根出身。苗春燕并没有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就瞧不起他们，至少，这几个人说话还比较诚实，答应了的事应该不会变卦。

    “我今天请你们来，一是介绍苗总公司的产品，二是我听说又有几种肿瘤化疗药纳入医保范围了，看来，我们几家药厂大力开发肿瘤药对了。苗总的微流控芯片对肿瘤药物开发很有用，你们一定要认真考虑一下。”曹董事长端起酒杯说。

    “行，那我们就为苗总的微流控芯片干一杯吧！”

    “谢谢大家，我不会喝酒，我以水代酒敬大家一杯。”苗春燕端起茶杯。

    不管怎么说，苗春燕和这些人不熟悉，她留了个心眼，说自己不会喝酒，好在他们没有强求。

    “干杯。”

    “苗总，微流控芯片在我们陶瓷业也能用得上？”洪老板一边津津有味地啃鹅腿一边说。

    “用得上，用得上，微流控芯片一开始是用在喷墨打印机上的，陶瓷涂釉和喷墨原理上是一致的。”苗春燕回答。

    “那好，我也看看效果好不好。”

    “产品好不好我也没用过，但我相信苗总的为人。”曹董事长说。

    “谢谢曹董事长。”苗春燕说。

    “那个，我有件事想请大家帮帮忙。”陈老板说。

    “什么事？怎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是这样，我从荷兰进口一套药物检测设备，下星期就要用，我手头有点儿紧，钱不够，你们几个能不能帮我凑1000万？”

    “老陈，怪不得你今天晚上情绪不高呐！原来是被钱愁到了，没问题，我出500万，剩下500万你们两个出。”曹董事长看着洪老板、黄老板说。

    “好，我们俩每人拿250万，啊，250这个数字好像不太好听啊！”洪老板笑着说。

    “嫌不好听就每人拿300万。”曹董事长说。

    “1000万够了，你们不用多拿。”陈老板说。

    “老陈，明天让你家财务去我公司拿钱吧！菊花鱼蓉羹得趁热吃，苗总，我们广东菜好吃吗？”曹董事长说。

    “好吃，味道很不错，曹董事长，我有个问题想问问。”苗春燕说。

    “什么问题？是哪个菜不好吃吗？”

    “不是菜的问题，怎么说呐，你看你们三人是同行，人们都说同行是冤家，你们不仅不是冤家，借钱还这么容易，而且，借钱也没有合同，连个欠条都不打吗？”

    “这个问题呀？你恐怕就不懂了，我们潮汕人之间拆借资金从来不打欠条，说一句话就行了。”曹董事长说。

    “那玩牌怎么那么认真？算得那么准确，差一分钱都不行？”苗春燕接着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苗总，潮汕人之间相互帮忙，这是我们家乡的传统。玩牌嘛，就得认真一点儿，嘻嘻哈哈就没意思了。”洪老板说。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们的。”苗春燕说。

    “佩服什么，我们都是农民出身，没文化，肯出力，做生意靠的是讲信用。”

    潮州和汕头相距几十公里，两地都讲潮州话，古代都归潮州府管辖。潮汕人是中国的特殊人群，潮汕商帮是中国第一商帮，香港富豪一半以上出身潮汕，另一半出身顺德，李嘉诚就是汕头人。

    纵观这些香港富豪，几乎每个人都是从小本经营开始，卖塑料花、开金店、开钟表店，等等，最后无一例外都涉足房地产，他们开发完香港房地产，又转战内地，个个富可敌国却又十分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