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男人那反手拎着大剑,快步走向城堡的模样上其实不难看出。
显然,此时的伊灸已经把‘街上只有铁骑’这个‘罪名’给扣到了那位前任女皇的头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这能怪伊灸在来到这场梦之后就会出现这种想法吗?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泰坦尼娅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摆在了他的脸上。
你说这位曾下达过‘大清洗’命令的‘前任’女皇陛下在夺权之后不会把那些平民们赶尽杀绝?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就算你信,亲耳听到了那句‘所有旧人类都要死’的伊灸他会信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不仅不会相信,甚至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再度「弑君」。
嗯...
其实现在用「弑杀君主的骑士」这种词汇来形容伊灸多少都有些不合适。
毕竟此时的他所侍奉的女皇陛下并非「泰坦尼娅」,而是「流萤」。
这也就是说,他并非是这位前任女皇的骑士。
当然,就算他是。
在大义面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手中的剑「处死」这位「暴君」。
什么?你问他会不会也这样「处死」流萤?
首先,小萤火虫并不是那位渴望权利到甚至不惜用杀死全部格拉默平民的方式来巩固政权的女皇。
以她的性格来说,就算格拉默仍在甚至复兴,她也只会去做一位负责揣手手、当吉祥物的‘刘禅’。
什么国事政事...
一律交给‘相父·诸葛艾利欧’就好了!
实在不行,交给自己的‘皇后’来处理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并不恋权,也明白自己玩不来这方面的东西。
但泰坦尼娅就不同了。
在伊灸看来,但凡格拉默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一律是泰坦尼娅做的。
这已经成了他的刻板印象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
片刻过后,一路上虎虎生风的伊灸也是来到了这座名为‘城堡’实为‘监狱’的门前。
在进入城堡之前,这个并不像小浣熊那般唯独钟爱垃圾桶的男人却是在一座垃圾桶前驻足了好久。
“...”
看着桶中的那两条绣满了功勋的鲜红袖带,伊灸沉默良久,随后...
“呵。”
似是不屑的笑声从他的口中响起。
下一秒,停留于此二十余秒的男人转头就走,步伐与眉眼中不见哪怕半点犹豫。
只不过...
他是真的看不上这两条绣满了过去的绶带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不管是伊灸还是烬蛾又或者是什么AR-619,他们都很在乎自己拥有的「荣耀」。
毕竟这可是他们一生都在追寻的目标。
但是这两条「荣耀」不行。
因为它们既不纯粹,也不‘荣耀’。
所以它们才会被伊灸抛弃。
简单来说就是:
「泰坦尼娅无权为我授勋。」
...
大约两分钟后。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那扇双开门的钢铁被他一脚踹飞,直接就镶在了数米之外的地里。
“泰坦尼娅!”
从未对自己的弑君之举后悔过的伊灸如此喊着,用自己那双已然化作金色的双眸扫视着这间宏伟的大殿。
“现在就滚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大剑依旧在他的手中,随着他的前行划出一道恐怖的延伸。
那是名为「泰坦尼娅」之人的「死亡之痕」。
别的不说,至少在弑君这一方面,牢伊是真的‘驾轻就熟’。
...
曾经,那位宣誓效忠的银白骑士也像现在这般,揣着‘背负’的心,种下灭亡的‘因’。
而今,在这也许十分漫长,又或许十分短暂、下一秒就有可能结束的梦里。
这位并未身披银甲的男人再度踏上了这条漫长的阶梯,走向至高的穹顶。
只可惜...
这座城堡内并不存在什么前任的女皇陛下。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说...
自然是因为在这条漫长的登顶之阶上存在的,坐在那张木桌前、木椅上的人并非是那位曾经的女皇。
而是他梦中的那位议会长。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虽然换了一个房间,但这位须发皆白的先生还是像曾经那般一样,对着那反手拎着大剑,此时已经愣在了原地的‘少年’露出了一个满是慈爱的微笑。
“能够在这场美梦中与你再见...”
他如此说着,在木椅上起身,快步的来到了‘少年’面前,对他伸开了双臂。
“我很开心。”
又一次抱住了自己的孩子的他是这样说的。
“...我也一样,先生。”
半晌的沉默过后,并未在这位先生身上感知到丝毫不对的伊灸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欲言又止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遣散了自己手中的大剑。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那就说明...”
直到他说出了那句话。
“你已经解除了「辉煌永恒」的限制,并成功驾驭了它,让这份「残缺的权柄」成为了你的兵器,对吗?”
在这一瞬间,明白‘除了艾利欧之外,甚至就连流萤都不知道这是一份「权柄」’的伊灸瞬间就张开了自己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自己面前这位虽然苍老,却并不佝偻的老先生。
“是的先生,我做到了,我掌控了它,让它成为了我的力量。”
“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谢谢。”
已经猜到了这个地方的本质的他如此说着,身体微微颤抖,甚至就连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
“可是我没能拯救格拉默...我没能...我甚至...”
被其称作为先生的存在不言一语。
“在您死后,我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他们都是格拉默的子民,是格拉默的铁骑。”
他就像是一位在听着自家孩子诉苦的父亲一般,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这位从未在他人面前如此失态过的‘少年’。
“抱歉...先生,我辜负了您的期待...”
“我错了...全都错了...”
“我...”
“是格拉默的罪人。”
可就在他那颤抖的哭腔落下的一瞬,那个瞬间就停下了自己手上动作的老先生却是轻轻的推开了他,将自己的双手搭在了他的双肩上。
望着那面颊上有着‘雨水’划过的‘少年’,眉眼还似曾经那般,尽是慈爱的先生终于再度开口。
“我的孩子,你错了。”
他的声音轻柔,好似微风拂面。
“你并不是格拉默的罪人,甚至...恰恰相反。”
“你,是格拉默在迎来永夜之际的最终,唯一一位愿意挺身而出的英雄。”
即便从这个孩子的口中亲耳听到了那个事实,他也依旧选择了‘相信’。
“最后的英雄。”
在听到最后的五个字这一瞬间,这个坚强了一辈子,就连赴死时也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的男人嚎啕大哭。
也许只有在这位亦师亦父的老先生面前,他才会从那个‘什么都懂的男人’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吧。
...
同样。
也许直到这一刻,这个总是自诩为「罪人」的男人才终于原谅了那个名为「烬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