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净砚一路跑到了院子门口,将傅禾菀扶上去,他也翻身上马。
后面,萋萋也强行将春桃和冬竹拉上了马。
直接在将军府策马往外跑。
“二哥,娘怎么办?”
“有大哥保护娘,娘和爹在一起,不肯走。”
“那我们也不该走。”
傅净砚紧闭着唇,不肯再说话,也不肯将傅禾菀放下马。
外面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
傅禾菀没见过这样城破的场面。
她始终不信,爹娘会开城献降。
“二哥,放我下来,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上一世,她远在京城。
到死,都没有见到爹娘一眼。
这一次,她即便是死,也要和家人死在一处。
傅净砚皱眉,“爹娘说了,若是只能有一人活着出去,那个人必须是你,我们将你丢在京城那么久,让你一个人长大,对你已然是愧疚至极,又怎能让你陪着他们赴死。”
傅禾菀红了眼眶。
“爹究竟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爹一定不会做叛国的事情!”傅净砚咬牙,他说完,汗血宝马便从一具鞑靼人尸体上越过。
傅禾菀回头,发现她和萋萋,还有春桃冬竹走失了。
城中太乱了,杀伐声不绝于耳。
傅净砚带着傅禾菀走的是一条小道,行至城门口,发现城门口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她只看了一眼,就急忙闭上了眼。
伏尸百里,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惨烈场面。
傅净砚手里拿着长矛,这一路厮杀出去,手臂也受了伤。
“二哥!”
傅禾菀流着泪。
傅净砚腿和胳膊都受了伤,傅禾菀只能牵着缰绳。
她没怎么骑过马,早些时候也和凌隽驰学过一些,本想着这匹马应该不会听她的话。
却没想到,她牵着缰绳,马却极其温顺听话,听她的驱使。
傅净砚虚弱地笑了一声,“纯血的汗血宝马,就是通人性,这匹马,是凌大人送的。”
傅禾菀微微一怔,这个时候听到凌隽驰的名字,她心中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努力将自己从不该有的情绪之中抽离,傅禾菀小心翼翼地牵着缰绳往梁将军那边赶去。
眼下已经出城,再回去也是九死一生,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去求救。
去找梁将军求救。
身后二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傅禾菀咬着牙强撑着。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援军还是敌军,傅禾菀不敢轻易在大道上逗留,她一扯缰绳,牵着马进了林子。
走了没多久,她翻身下马,猫着腰折返,躲在树后。
运气太差,遇到的竟然是鞑靼兵。
她屏息,等着鞑靼骑兵离开,才匆忙往二哥那个方向赶去。
鞑靼兵肯定是去骥城的。
她要赶快去梁将军府上求援。
这时候,突然响起一道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惊起了树上的飞鸟。
糟了!
傅禾菀急忙找到了二哥,发现是二哥摔到了地上,她急忙晃了晃二哥,却发现二哥失去了知觉。
她拿出怀里的伤药,给二哥上过药之后,用布条将二哥的伤口绑好。
耳边突然响起阵阵铁蹄声,和方才听到的鞑靼铁蹄一样的声音。
“扔马,此处,全都是捕兽陷阱。”
“穿过这片林,林子,便是,梁将军,管辖之地……”
二哥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傅禾菀看了眼一旁还在踏着蹄子的汗血宝马,捡起树枝,忍痛抽了上去。
她知道二哥多喜欢这匹马,也知道这匹马是凌隽驰送给二哥的。
但是没法子了,只能用这匹马去吸引鞑靼人的注意力。
如果二哥所说,这个林子到处都是陷阱,就不适合骑马。
希望这匹马能逃出重围。
穿过这片林子,便是梁将军的管辖的地界。
她只需要,背着二哥,穿过这片林子,便能获救了。
二哥时而清醒,时而昏厥。
昏厥的时候,只能靠傅禾菀背着。
她手里还要拿着树枝探路,以防掉进陷阱之中。
身后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傅净砚清醒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一个印鉴,塞到了傅禾菀手中。
“雀奴,放下我,你快去,交给梁将军。”
“二哥,我不能丢下你。”
“去吧小妹,我知道你有勇有谋,骥城,需要你……你带着我,太慢了,你加快脚程……快去……”
“你若是仍带着我,下次醒过来,我便自戕!”
傅净砚说完,面色苍白,虚弱地朝着她笑了一下,便彻底晕死过去。
傅禾菀颤抖着手指,探了一下二哥的呼吸,呼吸还在,只是晕过去了。
她知道二哥说得对,一直带着二哥,会拖慢脚程。
可是将二哥丢下,身后的鞑靼兵,一定会杀了二哥的。
她快速赶去梁家,能救骥城,可是代价就是丢下二哥。
傅禾菀还是将二哥背到了背上,她一边拿着罗盘,朝着林子南边走去,一边寻找可以藏人的地方。
终于,让她找到了一处山洞。
说是山洞并不准确,简单来说是能藏匿一个人的地方。
她将二哥放进去,又搬来一些石头,放到二哥周围,然后将二哥的剑拔了出来,放到二哥手边。
做完这一切,她匆匆朝着南边赶去。
她心急如焚,她要救骥城,也要救二哥,要救父母兄长!
感觉走了很久,又感觉没有走很久。
就在她隐约听到一些人声的时候,她脚步一个踉跄,踩空了一个陷阱,掉了进去。
掉下去的时候她双手到处乱抓,堪堪在捕兽夹前面停下,却还是触碰到了机关,捕兽夹猛地合上,一节锯齿刺伤了她的手臂。
剧烈的疼痛袭来,皮肉划伤很深,她的衣服也被钉死在捕兽夹之下。
傅禾菀只感觉自己无用到极点。
只差一点!
她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二哥,怎么办?
她蓦地想到了,她将梁校尉送的玉制哨子带到了身上。
她急忙在腰间摸索,终于摸索到了这个哨子,她用力吹着,尖锐的哨声响彻在林子之中。
方才她听到的人声,似乎是中原话,并不是鞑靼语。
此处应该离梁家地界很近了。
她继续吹着,不敢停。
脑海里,混混沌沌的想着,想到了父母,想到了二哥,还想到了凌隽驰。
凌隽驰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
是不是真的在准备娶太傅之女。
胳膊的疼痛让她清醒,可是流血的感觉却让她全身冰冷,头脑不清楚。
她整个人,不断的在这种清醒混沌之中拉扯。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有人翻下了这个捕兽坑,夹着她衣裳的力道一轻,应当是捕兽夹被松开了。
她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血腥味之中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但是入手却摸到了铠甲。
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她手指死死地抓着对方的铠甲缝隙边缘。
“梁校尉,信……”
却感觉抱着她的人僵了一下,搂着她的腰的手也用力了几分。
紧接着,她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