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多。
日本宪兵队上海本部。
特高课。
课长佐藤信村的办公室聚集了多个人。
捕鹰组骨干成员都在这里,汇报工作之后,开始接受课长训话。
佐藤信村用日语吼叫着:“又一天过去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夜鹰到底潜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不出现?”
房间鸦雀无声。
组长山田惠子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提议成立了捕鹰组,那么多人配合,可是忙碌了一天,只有深深的绝望。
抓了几个人,甚至弄瞎了一个人的眼睛。
但是没用,那几个人跟夜鹰一点关系都没有。
佐藤信村忽而微微叉开腿,捧起了双手,一脸痴迷说着:“夜鹰,你落到我手上,我一定会优待你!”
“课长!”
山田惠子一声呐喊,劝道,“你要理智!”
“如果之后四天还是抓不到夜鹰,我的命都没了,还需要理智吗?”
“课长,你的意思是,大开杀戒?”山田惠子问道。
佐藤信村摇了摇头,表情似笑似哭:“我们有多么疯狂,夜鹰就有多么疯狂。我们杀沦陷区的民众,夜鹰就会杀我们的军人!东亚病夫的命不值钱,但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至高无上。”
“课长,我建议明天继续保持相当规模和范围,继续搜捕夜鹰。”山田惠子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像没有。”
山田惠子心道,成立捕鹰组是我的意思,如果刚成立了一天就解散,我将变成特高课的笑料。
“课长。”
刚才北原拓就想说话,但是被山田惠子抢先了。
“你有什么发现?”佐藤信村问道。
“闸北靠近公共租界的老弄堂那边,赵海帆的表现很反常……”
“又是赵海帆!你说下去!”
佐藤信村心狂跳,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山田惠子的表情更是精彩,面露红光,犹如看到了夜鹰。
北原拓很详细的说了巷子里发生的事。
佐藤信村阴冷道:“赵海帆的武术太高了,一招就打死了76号特工。也许他不是夜鹰,但他很可能是军统成员!”
“我不这么认为。”
之前最怀疑赵海帆的山田惠子,竟然有不同意见。
“山田桑,你怎么想的?”
佐藤信村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几天可活,又对山田惠子亲昵起来。
“军统特工更看重综合实力,比如潜伏和窃取情报的能力,哪怕负责行动的军统特工,一般也会用枪杀人,而不是跟谁去比拼拳脚。
武术高,只能说明赵海帆是民间武术高手,从种种迹象来看,我更有信心排除赵海帆的嫌疑,他不是军统特工,更不是夜鹰。”
山田惠子侃侃而谈。
最开始高度怀疑赵海帆的人是她,此时坚定排除赵海帆的人,也是她。
捕鹰组大部分人,都在轻轻点头响应。
佐藤信村暂时没表态,而是看向了北原拓。
北原拓说道:“特工潜伏,的确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轻易暴露实力。可当时,芥川少佐给赵海帆出了一个难题,如果他不杀死了对方,对方就会杀死他……”
看起来,北原拓自己的脑子也乱了。
山田惠子说道:“我问你,一个不是军统特工的人,有没有可能是武术高手?”
“当然有可能,两者没有必然联系。”北原拓说着。
“那么,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军统内部,又有几个赵海帆级别的武术高手?”山田惠子问道。
“单纯看格斗,一个都没有,但是军统内部,有很多枪法准,善于布局和策划的暗杀高手。”
北原拓说道,“军统执行暗杀任务的习惯,一般不是让一个人出手,而是多个人协作,主要暗杀手法是开枪射击,主要逃跑手段是骑着自行车狂奔。”
捕鹰组讨论了很久。
得出的结论是,夜鹰的反应速度不会很快,武术不会很高。
因为当时刺杀吴老四行动失败之后,吴老四身边的人都慌了,抱着脑袋胡乱开枪竟然还能击中了夜鹰的右腿。
夜鹰一路逃亡,鲜血滴滴答答,一直逃到了闸北一片树林附近,然后血迹消失……
虽然抓捕夜鹰没有进展,但是佐藤信村对这次的总结很满意。
如果很一流的武术高手赵海帆就是夜鹰。
那么,吴四保早就死了。
或者说,吴四保不会死,但他的手下抱着脑袋胡乱开枪,也绝无可能击中了夜鹰。
……
之后三天。
赵海帆的生活有点轻松。
一直就在闸北老弄堂一带活动。
照顾饭馆,或者去药铺挑逗苍井秀。
伪特工乔阳被干死之后,76号伪特工总部方面,果然没找赵海帆麻烦。
因为,76号吃不准赵海帆和日本宪兵队,特高课的交情到底如何。
担心报复赵海帆,会严重得罪日本人。
特高课捕鹰组,还是原来的规模,一直在到处搜捕夜鹰。
但是这三天,都没有来闸北老弄堂一带,而是侧重在法租界、公共租界、越界筑路地段搜查。
可是,就连夜鹰一根毛都没找到。
今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老天爷似乎预料到,特高课课长佐藤信村就要切腹了,所以要来一场暴雨冲走了他。
闸北益康药铺。
高玉兰和章超被高有志叫走,去赌场玩了。
高有志求着赵海帆去玩,但是赵海帆婉拒了,说自己有点喜欢赌钱,但是今天腰疼。
药铺里,只有赵海帆和苍井秀。
坐在药铺茶桌旁,一边喝茶,一边看雨。
苍井秀忽然面色凝重道:“这样的暴雨并不浪漫,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走了。”
“越是暴雨,可能持续的时间就越是短暂,这就好比男人和女人,一定要学会控制节奏……”
“海帆君,请你闭嘴,难道你没发现,与我聊这样的话题是可耻的?”
“我还真没发现。”
赵海帆看着她,“我是年轻男子,你是年轻女子,我和你单独相处,就应该聊点风花雪月。
如果你带我去楼上你的房间,我会很开心,我也会让你很幸福。”
苍井秀轻哼一声,站起来双手抱胸走动几步,冷笑道:“如果去了楼上房间,赵老板岂不是就看不到棚户区了?
坐在药铺里喝茶,可赵老板一切关心棚户区的民众,生怕他们被大雨冲跑了。”
赵海帆意识到,半个小时前和十多分钟前,自己的确站在店门口,朝着棚户区的方向看了几眼。
当时隐约听到了哭喊的声音,像是谁家的媳妇死了,谁家的孩子也死了。
他心里极度痛苦,却也只能强装笑颜。
苍井秀微微弯身,审视着赵海帆的脸,貌似善解人意道:“如果你实在是不放心,我可以陪着你去棚户区看一看,带上药铺里存放的食物,分给他们。”
赵海帆差点就心动了,可是转念一想,苍井秀对待中国人不会这么好心,这是试探。
“棚户区那些滚地龙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偶尔遇见一两个可怜人,发几元法币还好,可我一个人顾及不了那么多人啊。
秀儿,如果你没打算带我去楼上的闺房,那我就回自己家了。”
看到苍井秀没什么反应,赵海帆直接离开了药铺,心道,这小母鬼子胆子贼大,雷电和暴雨根本吓不住她。
回到家。
赵海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吃着鸡骨酱和桂花肉,喝着小酒。
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赵海帆就猜到了,苍井秀跑了过来,在外面偷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