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烟看着面前的玻璃管，“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提出做人体实验，被顾川拒绝了，明明贫民窟里有这么人可以用。”易川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讲这句话说出来。

    易烟挑眉，“不要再想着用人做实验了，易川，你从现在起要记住，这是不对的。”

    听到这句话的易川微微皱眉，“可是你不是要做实验吗，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是怪物。”易烟自暴自弃的说道，“你想把这管试剂用在我身上？”

    “我想先外用，然后内服，看看会产生什么效果，其实我已经提取了一小部分和你的血液进行实验了，你的血，易烟，你的血很有价值，可是剂量太少，实验效果很快停止了。”

    易烟把胳膊放在面前桌子上，“那你现在是想先抽血还是？”

    “先做实验。”

    易烟起身走到实验台旁，不远处的窗帘缝隙里露出一声眼睛，她走过去一把将窗帘扯开，外面是蓝宇一群孩子。

    “接下来的事情不能看了哦。”易烟说完把窗户关上，这一次，整个窗户都被窗帘挡住，让外面的孩子无法看到房间发生的任何事。

    易烟看向易川，“以后做实验必须先检查外部环境，不要让这些孩子看到这些。”

    “可是小孩的求知欲很强，他们已经看到很多了。”易川机械地回答。

    他说着拿着一剂针管走到易烟身旁，易烟一把抢过针管对着自己胳膊扎去，可是金属制的针头被折断了，“听着，易川，除非我愿意，否则你压根无法对我做任何事。”

    她说完把针管扔到地上，冷冷地看着易川。

    易川从地上捡起来，“其实我们物资挺短缺的。”

    他看向易烟，一股从没有过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易烟向前走一步。

    “听着，要想让我配合，你就必须按照我的做，那些孩子，不能再让他们看到更多了，而你既然是他们名义上的爸爸，就应该起到一个爸爸应该有的作用。”

    易川反复在嘴里说着“爸爸”这两个字，“他们叫我爸爸，完全是因为易见山在我体内植入的程序，我所有的……”

    易烟挥手打断他的话，“学着当一个人，易川，你要学会如何当一个人，而不是任由自己被程序控制，况且你已经走出一步了不是吗，你自己主动脱离了主体控制，你为什么想这样做？”

    “我想自由，我想……”易川显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

    “重新回想一下那个时候产生的感受吧，它会让你更像一个人，而不是像一个机器。”

    易烟说完躺到实验台上，“开始实验吧。”

    易川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刚才易烟说过的话，他将防护罩拉下来，罩住易烟。

    将针管上的针头重新安装好后，易川打开两个可以伸进胳膊的小洞，“我会先在你胳膊上滴几滴看看效果。但是我还想测试下这种液体会不会生物金属产生影响。”

    “那我把左胳膊上的小银先撤除。”易烟说着，她洁白的胳膊上像是有什么在流动一般，“好了，可以了。”

    她盯着黄色液体落下，刚落下的那瞬间，实验室门“砰”的一声打开，柳华冲了进来。

    “烟姐！”他喊道，可是他只能看到黄色液体已经滴在了易烟胳膊上。

    柳华跑到实验台旁边，“烟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烟忍着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我没事。”

    她说着看向胳膊，伤口正在那里扩大，而另一边还用小银护着的胳膊，则没有任何变化。

    柳华在外面揪住易川领子，“解毒剂在哪里？”

    “没有解毒剂，在她身上做实验就是为了做出解毒剂。”

    毒素蔓延的很快，可是蔓延到某一处就停下了，应该是那里的小银在阻止毒素扩散。

    易川在一旁按了某个按钮，发出惊奇的声音，“天哪，太神奇了，这些毒素只是在表面，并没有入侵到她体内。”

    “什么意思？”柳华问道。

    “易烟体内也有生物金属，所以这些毒素不会伤害到她，应该说不会真正伤害到她。”

    很快，附着在易烟胳膊上的那块伤口，渐渐发生变化，它从原有的黄色变得更加暗淡，最后，随着易烟的一句，“不疼了”，那个伤口看着像是枯萎的小草，颜色也从原有明黄色变成黄褐色，最后再也没有任何变化。

    易烟想了想，从胳膊上将那层伤口撕扯下来。

    血丝连着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易川丢进来一个玻璃管，示意易烟把这层皮肤组织扔进去。

    “那接下来看看直接入口会怎么样。”易川说着准备动手，柳华拦住了他接下来要进行的动作。

    “烟姐，先不用这么着急，我妈妈来了，她正在对小凸做检查，或许会有新的发现。”柳华说道。

    “那也行。”易川说道，“我先去研究这块皮肤组织，易烟，能不能给我一些生物金属，我尝试下一步实验看看生物金属能不能和其他东西融合。”

    他说完就兴奋地转身走掉了，柳华立刻打开防护罩。

    “烟姐，你怎么样？”

    看着柳华一脸紧张的模样，“昨晚不是让南星告诉你吗，我没事。”

    “你这里怎么回事，是他给你做实验留下的伤口吗？”

    易烟顺着柳华的目光，伸手摸着脖子，柳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就这个，而且还不止一处。”

    她看着镜子中照出来的东西，笑出声，“柳华，这是吻痕。”

    柳华短促啊了一声，略慌张的收起镜子，挠了挠头，“烟姐，你胳膊还疼吗？”

    易烟举起胳膊，刚才被黄色液体灼伤的皮肤正在慢慢恢复。

    柳华小心翼翼地说道：“烟姐，我能……我能拿仪器看看吗？”

    “当然可以。”

    柳华立刻拿起某个仪器靠近易烟胳膊观察起来，通过他的表情，易烟可以感受出柳华此时有多惊讶。

    直到伤口消失不见，柳华才恋恋不舍移开仪器。

    “是不是很神奇？”

    “是啊，”柳华略带兴奋的说道，像是意识到什么，立刻收敛表情，“烟姐……我……”

    “柳华，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这边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对了，红姐今天情况怎么样？”

    “孟红姐……妈妈说她精神损伤的很厉害，之前易见山一直对她使用某种精神控制类药物，妈妈的建议是将肚子里的孩子流掉，然后再进行治疗，否则任由其发展下去，就算在这种情况下生下孩子，先不说孩子是否会健康，孟红姐最后很可能会因为生下孩子死亡。”

    易烟觉得柳华还有什么没说，“你们现在的顾虑是？”

    “孟红姐很珍惜肚子里的孩子，妈妈调试的一些草药可以起到安抚精神的作用，她正常的时候和妈妈交流过，说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原来是这样。

    柳华妈妈自然清楚一个母亲有多珍惜自己的孩子，她心里不可能不触动，所以才会摇摆不定。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慢慢长大，如果到了无法打掉的时候，那个时候……

    等待孟红的，或许只有死亡。

    “带我先去看看孟红姐吧，等你妈妈那边检查完小凸我们再碰面，对了，还不知道你妈妈叫什么？”

    “韩若云。”

    “很好听的名字，看来是个大美女。”易烟说道。

    柳华却努了努嘴，“妈妈……妈妈她脸上有伤，之前做实验留下的。”

    易烟拍了拍柳华肩膀，“那她也是大美女，走吧，带我去看看红姐。”

    之间见到孟红的时候，对方一直神志不清，这一次，孟红明显好多了，她第一眼认出了易烟。

    “烟烟，是你。”

    “红姐，是我。”

    孟红拉着易烟的手坐下，“我听柳华说是你救我出来的是吗？其实我对之前发生的事有点印象，可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你还会来救我。”

    易烟微微叹了口气，“红姐，你经历的这些事都和我有关，所以我有义务救你出来。”

    孟红微微睁大眼睛，“和你有关，烟烟，你也经历了这些吗？”

    易烟微微摇头，“我……”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验是在很小的时候进行的，发生在孟红身上的那些事自己也没有经历，可是这些事确实是和自己有关。

    “烟烟，不想说没关系的，不过不要一个人承担这些事，你有很关心的伙伴。”孟红说着看向柳华。

    柳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站在一旁的南星则微微一笑。

    “红姐，其实我来看你，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什么事。”孟红的手正在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腹部。

    易烟移开视线，“红姐，肚子里的孩子……”

    “我要生下他，烟烟，无论说什么我会生下他。”孟红态度坚决的说道。

    易烟对上孟红的视线，对方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红姐，其实我……”

    “烟烟，柳华还有她妈妈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哪怕生下一个怪物吗？”易烟淡淡地说道。

    孟红一愣，显然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你……你在说什么……”

    “先不管生下后你是否会死，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已经受到之前所做实验的影响，红姐，我知道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可是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可能就要面对更残酷的事，你还愿意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吗？”

    孟红松开易烟的手，缩着身体靠在墙角，“不……你不懂……烟烟，你不知道拥有一个孩子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我流产过很多次，在我年轻的时候，那时医生就说我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就算孩子是我被强奸坏上的，我也不想失去孩子。”

    易烟想上前，可孟红这次拒绝她的靠近。

    她嘶吼起来，“不要靠近我！你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靠近我！”

    易烟举着双手缓缓后退，南星从后面走上来，“孟红姐，没事的没事的，没有人要伤害你肚子的孩子，还记得我说的吗，不要激动，会伤到孩子的。”

    听到南星这么说，孟红看着冷静很多。

    易烟再没有说一句话，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她站在楼梯间向外看，心情并没有被晴朗的天气抚慰几分。

    过了一会，柳华和南星才从孟红房间里退出来。

    “孟红姐刚睡着了。”南星说道。

    “对不起。”易烟看着两人说道，“我明知道……”

    “其实我能理解烟姐你说的那些话，只是……”南星一脸纠结。

    “是我太过于主观了，我不也是一个不听别人建议的人吗。”易烟苦笑一番。

    柳华看着光脑，“烟姐，我妈妈那边结束了，她说小凸情况不太好，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那我们先去阿姨那边吧，红姐这边……”

    南星一脸自信的说道：“交给我就好，烟姐，有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尽力就好，不要勉强自己。”

    易烟笑着点点头，转身和柳华走了。

    当她再次踏足小凸所在的房间，里面的氛围比之前更是沉重，蓝宇他们都远远站着，脸上表情很不明朗，看来他们也知道小凸马上就要……

    易烟见到韩若云，第一眼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大美女，虽然左脸上有一大片皱皱巴巴的皮肤，但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对着易烟点了点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眼前正在做的事上。

    韩若云不知道正在做什么，正在用玻璃管调试某种药剂，随后将玻璃管的东西缓缓倒入小凸嘴里。

    小凸喝下去之后，先前急促的呼吸稍稍缓和了一些。

    韩若云示意大家先出去。

    “我让他喝了一些缓解疼痛的药剂，希望他走的时候没那么痛苦。”

    一张温柔的脸，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有几个小孩听见，已经忍不住哭出声。

    易烟看向窗外，像是感应到什么，她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其他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柳华走上前问道：“烟姐，怎么了？”

    “柳华，让阿姨和这些孩子回到房间里去吧。我带小凸去实现他的梦想。”

    柳华下意识问道：“梦想？小凸有什么梦想？”

    易烟看着天边缓缓飞来的巨大身影，勾起嘴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