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死了吗……”

    风皓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居然渐渐清醒，身上的痛感也渐渐消失。风皓尝试着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居然飘在半空中，整个人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就在风皓不知所措的时候，身下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风皓循声望去，竟然是自己的身体，双目紧闭，浑身是血，直挺挺砸入河中，河水都被瞬间染红了一片。

    “果然，我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风皓想了很多。他想到，终归还是自己修为太低，对手太过强大，先天狼魂的使命也没能完成，同时让母亲、让家族、让所有人失望了。这么想着，他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之意。既然身体已经死亡，那么现在的他就是灵魂状态，难道他就要彻底变成孤魂野鬼，只能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飘荡？

    “不，不行……绝对不行……”

    风皓心里默念着，使劲摇着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太折磨人了，简直比彻底让他形神俱灭还要残忍。也许是使劲的摇头奏了效，风皓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这仅仅只是《魂天狼灵路》的试炼，就算一切再真，试炼终归是试炼，都是假象。想到这里，风皓暗自松了一口气，大概事情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但是，我都成这样了，试炼大概是失败了吧……”

    风皓翻动嘴皮，想要呼唤山海圣，却发现，无论怎么办，他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山海圣也没有出现。而在其下方，靖扬与慕子铭夫妻之间的恩怨却依旧没有停止。

    看见风皓的身体砸入水中，慕子铭慌了神，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跳入一片血红的河水中捞起风皓湿淋淋的尸体，快速拍打着风皓的脸颊，嘴里不停地喊着“小兄弟，醒醒”。而一旁的靖扬则根本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他看着慕子铭夫妻狼狈的形象，忍不住再次爆出笑声。

    “哈哈哈哈，碍事的终于死了，慕子铭，你是打算乖乖把你老婆给我呢，还是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陪葬？”靖扬直勾勾地盯着那美艳的女子，眼中不由得又闪出了图谋不轨的目光。

    “啊……”慕子铭脸色仓皇，怀里紧紧抱着风皓的尸体不放。他虽是狂魂修为，但身体已经重伤，再去和靖扬战斗无异于寻死，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靖扬一步步逼近。

    风皓虽是灵魂状态，也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同时也被慕子铭对自己的关心所感动，救这两个人的决策果然没错。但是，一直让慕子铭抱着自己的身体怎么也不是个办法，风皓无法出声，只能拼命祈祷，希望他能丢下自己，赶紧逃命。

    此时，后面的女子却突然站起身来，用清脆的声音朗声道：“靖扬，我们家族援兵马上就到，你插翅难飞了！”

    “什么？”靖扬一转头，果然感应到数股强度不亚于他的气息汹汹而来。人影都还没见到呢，威严的喝声已经传到众人耳中。

    “靖扬，你好大胆子，居然连我慕家子弟都敢动！”

    “外公！”女子喜出望外，娇滴滴的叫了一声。慕子铭抬头看去，脸上也有了光彩。

    “该死，居然是慕攀书……”靖扬暗骂了一声，知道来者不善。他恶狠狠瞪了慕子铭夫妻一眼，转身就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声清脆的嗡鸣，一把锋利的飞剑势如破竹，朝着靖扬的后背破空而去。靖扬回头抵御，却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猛地一震，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随着靖扬逃离，援兵赶到，风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领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相貌颇为干练，飞剑在盘旋了一圈后，乖乖回到了老者手里，剑身上多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这位老者，竟能让靖扬如此惧怕，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慕攀书了。”风皓惊讶地发现，这位老者的气息竟然与他的爷爷风洛秦不相上下，是个魂隐者修为的大高手！

    “哼，脚踩西瓜皮，溜得倒快。”慕攀书冷哼了一声，抚去剑身上的血迹，转手收入鞘中。冷不防一道倩影撞进他的怀里，正是那女子。脱险之后，女子抱着慕攀书呜呜大哭，似是受尽了人间苦难。

    慕攀书则异常宠爱这个外甥女，抚摸着她的青丝，安慰着她。风皓也为此感到十分的欣慰，若不是他出手赢得慕攀书等人赶来的时间，女子就该在靖扬手里惨遭蹂躏了。

    慕子铭也迎上前来，怀中依旧抱着风皓的尸体，把风皓为了救他们而牺牲的事迹一五一十的说给慕攀书等人，声泪俱下。慕攀书脸色也逐渐凝重，他伸出手去，想接过风皓的尸体好生安葬，那女子却突然“哼”了一声，刺出话来。

    “切，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惜的！”

    女子此言一出，顿时怔住了在场所有人，连风皓都感到有些错愕。慕子铭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道：“嫣儿，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他？”

    “哼，凭他镜魂后期的修为，救我的命？他配吗？我有外公援助，根本不需要他，是他不自量力，自讨苦吃！”嫣儿的声音煞是好听，吐出来的话却不含一点温度。她非但没有一丝感激之意，反而挖苦起慕子铭来：“你也是，连个镜魂后期都不如，胆小鬼，你就是个废物，废物！”

    风皓渐渐眯起眼。虽然现在处于灵魂状态，也阻止不了杀意在他的心中渐渐翻腾。这女子虽外貌娇俏，人模人样盖不住她的恶毒心肠，风皓真是走眼了，豁出一条命救了这么一只白眼狼！慕攀书也有些听不下去，少见地责备道：“过分了嫣儿，别看人家修为低，照子铭所说，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出手，根本等不到我们前来，你们就该遭殃了！”

    “哎呀外公，你也跟我来这套！”嫣儿摆出一副无理取闹的神态。“我才不管那有的没的。要不是慕子铭胆子小，被吓得走不动道了，我还得顾着他，不然我一个人也足以和靖扬周旋，压根不需要这镜魂后期的废物！”

    “嫣儿，可是……”慕子铭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语速突然加快，却被嫣儿直接打断：“可是什么，你就是个废物，活着的废物抱着一个死掉的废物，哈哈，同病相怜！”

    嫣儿手中突然甩出一道光波，狠狠击在慕子铭的双臂上。慕子铭来不及反应，手臂上已有两道深深的血痕，身体猛然一震。风皓的尸体也脱了手，“扑通”一声掉进脚下的大河中，不见踪影。

    “嫣儿，你……”慕子铭刚欲发作，却被一口唾沫吐在脸上。嫣儿做了一个鬼脸，挽着慕攀书的手臂就走。慕攀书拗不过她，一众人就这么缓缓离去。慕子铭在原地急得直跺脚，他低头看看河面，又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众人，表情万分纠结。片刻之后，他紧握双拳，仰天一声长叹，动身追了上去。

    独留灵魂状态的风皓，仍在原地。

    “这……”

    愤怒之后，风皓只留无奈的苦笑。

    “原来，如此多的善意，竟能被丁点恶意摧毁得干干净净吗……

    “人心，竟是这样的叵测呢……”

    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下了他人，竟遭他人这般对待。风皓将一切看在眼中，虽已身死，仍似万箭穿心，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底。

    “春走秋来万事空，英灵之魂何所从。”

    “怎奈他人仅方寸，隔兮山海几千重。”

    “呵……真是个笑话……”风皓紧紧握着双拳，自嘲地笑道。

    “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怎么做呢……”

    风皓的脑海剧烈地翻腾，两股截然不同的思想在脑中激荡。说恨，他肯定恨，豁出命去救下的女子竟恶狠狠反咬自己一口，真是农夫与蛇的经典案例！

    “可是，如果真的重来……

    “我想，我还是会出手的。”

    风皓暗自轻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但仅仅凭此就想改变我，还是显得太过天真了啊……”

    风皓放远了眼光，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山还是山，河还是河。它们没有被方才的打斗吓破了胆，也没有为风皓的死亡而伤心落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就是这一片看似没有任何感情的风景，毫不自私，宽容地接纳了风皓的尸体。

    “没关系。就算没有一个人理解，但我的所作所为，你们一定会记住吧……”

    风皓笑了。死在如此大好河山的怀中，何尝不是一种荣幸！何憾之有！

    “嗡……”

    “魂天狼灵第二境，山海，山动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