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星回头去望,见之前被她通过耳语委派了任务的冥风,率领着一队天一神教的弟子,浩浩荡荡押着三四十人走来。
这些人都是被原主随手掳来的武林人士。要不就是辅佐她练就移宫易羽之法的武功尚可之人,要不就是合她眼缘的貌美公子。
冥风手中的火光故意逐一映亮这些人的面容。
其实天一神教内囚禁的江湖人士远不止这些,她特意选的多数都是与前来围剿的门派有些渊源的人。将这些人拉出来做人质,更具威慑,事半功倍。
很快,借着火光,那些门派中已有一些人认出了自己的熟人,人群中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岁星望见这反应,笑了笑:“诸君,是想要我死,还是想要他们死?”
“若你们立刻离开天一神教,我们可以饶他们一命,但若是还赖在这里不走,就别怪我让他们人头落地。”
冥风说着,拔剑出鞘,剑刃直抵身旁一人的脖颈,顷刻间便划出一道血痕。
人群中立刻有人惊道:“是张师弟!师父,求您救救师弟!”
随着第一声叫喊的出现,众人心中愈发摇摆不定。
钱怀庆为稳定局势,道:“大家莫要被邪教徒牵着鼻子走,只要解决了祸首,何愁救不回人?”
“这些人都被我喂了天一神教秘传的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三个时辰,就会身体溃烂,经脉寸断。你觉得要是我们出事,他们还能好好活着吗?”冥风冷哼一声,她不仅用毒药制住了这些人,还将他们的哑穴点住,免得他们生事,准备的不可谓不周全充分,她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准备杀鸡儆猴,“而且,你觉得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剑快?”
眼见她就要挥剑砍下一人的脑袋,岁星出声,轻描淡写道:“看此人,像是和四方堡堡主共过患难的兄弟,你若将他杀了,堡主恐怕要寝食难安了。”
四方堡堡主张圣恩深深看了一眼被制住的那人,眸中挣扎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并未犹豫多久便道:“放了他,四方堡不会再插手此事。”
那人的面色纠结而痛苦,他的功力早已被原主吸得一干二净,于他而言,亦没什么意义再苟活下去。
奈何他口不能言,只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岁星,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
岁星迎上他的目光,示意冥风将他带上前来,而后掌中聚力,拍在他肩膀之上。
张圣恩当即变了脸色,喝道:“你干什么!”
但随即,他便发现了不对,定睛再看,不由惊异:看这样子,这邪教教主似乎在给他传功?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有些愣神,只听岁星道:“夺你十分,还你六分,其余四分消散于天地,我亦寻不得。”
冥雪心中震动:“教主,您这是——”
她心中划过一个念头:难不成教主已是强弩之末,这般行事,只为平息这些名门正宗的怒火,让他们对天一神教少些芥蒂,在她死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
思及此,冥雪心下极为触动,看着岁星的目光中更带了几分热烈的追寻。
岁星敛息收手,示意冥风把人交出去。
她此番散去一定内力,一为减少加在原主身上的诸般因果,二为抑制不同力量在体内的冲撞。
移宫易羽之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使人功力暴涨,获得远超练功时限的深厚内力,但其反噬也不容小觑。
凡修习之人,务须专注己学,若将自己身体折腾成一个内气杂乱还互不相容的大染缸,到最后必定要颠狂呕血,诸脉俱废。
见岁星不仅真的放人,还传回了那些人被她吸收的功力,让他们退兵的条件可谓诚意十足。其余几个门派纷纷跟风,接回了各自的人,就连钱怀庆都没有多加坚持。
不过,在退回行列之中的时候,他朝着天罡寺的净悟大师拱手道:“大师,请您做主。此番围剿魔教,还需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
众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到净悟身上,若是他们此次声势浩大的围剿空手而归,没伤到天一神教一丝元气,不免会遭人耻笑。
但此前他们救人时已允诺过不再出手,众目睽睽下也放不下脸面做背信之事。
然而这群被抓住的人中没有和天罡寺有瓜葛的,并且净悟是在江湖上素有威名的前辈高僧,引人敬重,武功内力更是在场人中最高的。他们在心底还是希望他能在此时站出来主持大局。
净悟看向岁星,目光便如看破红尘的老僧般平和。
四大护法深知他的厉害,纷纷举起兵刃戒备。
“阿弥陀佛。”净悟单手立于胸前,上前一步道,“岁施主,孽海茫茫,回头是岸。你若诚心悔过,佛门可渡。”
岁星观察着他,不免摇了摇头:“和尚,你倒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三十年前被你坑杀的十几万百姓,可是怨气冲天,冤魂不散。”
明明是佛门中人,净悟身上的煞气却极重,甚至可以说,他是岁星所接触过的人中,沾上人命最多的。
这等级别的煞气,多半与战争有关,虽然他的面相似乎因年老与修佛而产生了细微改变,但犹见眉骨高突,山根低陷,年轻时是心狠手辣,逞勇斗狠之徒。
行军打仗,所经之处,必定屠杀无辜,惨无人道。
岁星从不信什么弃恶从善,证悟成佛,她只知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净悟闻言,一向波澜不惊的心顷刻翻起涟漪,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和埋葬的记忆全数重回脑海,让他的面色一刹变得无比苍白。
有了之前赵仁宏的事做铺垫,众人对岁星的话也不禁多了几分信服,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道:“我记得三十年前,夏国宣国两方恶战,出了个赫赫有名的罗刹将军林志,心狠手辣,灭绝人性,使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但这林志封狼居胥后十年,却莫名消失,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