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慈航大殿。
这里乃是护国法丈普渡慈航的居所。
只不过此间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露面。
唯有一些小沙弥驻留,他们目光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如既往的念经礼佛。
口中诵着不知是何经文,礼的也不知是什么佛。
但那大殿高台之上,立着的却是一尊世尊如来的金身佛像。
台下跪坐着四道黑袍笼罩的身影,乃是国师手下的四大护法。
淡淡的禅意的流转,掩盖着那黑袍之下的非人本质。
寻常人见到他们,会下意识忽略那奇怪的造型,有一种得道高僧的既视感。
诵经声缭绕,这些沙弥不吃不喝,机械的念诵着,不眠不休。
直到日上三竿,那高台之上的佛像金光乍现,石胎泥塑的双目睁开,好似活了过来。
宏大又诡异的重音响起:“我们那位陛下搞了些小动作,你们去处理了。”
“是,国师。”
四大护法恭敬的拜倒在地,齐声领命。
随后出了慈航大殿,分成两拨人向镇魔司和锦衣卫所在行去。
那佛像之中射出一道光芒,落在其中一位念经的沙弥身上。
就见他空洞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眸光闪动间,外表出现阵阵扭曲,化为了另一个人。
此人身姿高大,头戴精美的毗卢帽,一袭金白相间的袈裟佛光流转。
庄严的面容似笑非笑,乍一看去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形象,却又透着一丝不和谐的诡异。
这是普渡慈航借由他人的躯壳显圣的化身,至于本体目前不太方便出现。
他没有施展术法,命令手下的沙弥备起豪华的轿子,向着皇宫而去。
……
看着眼前一身金白袈裟的僧人,朱由检面无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国师普渡慈航。
平时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却是主动上门来。
“莫不是被发现了?”
他脑中念头急转,思考着哪里出了纰漏,心中有些慌。
但却也有着惊喜之意,因为这说明自己做对了。
不过普渡慈航并没有做出什么刺杀之类的举动。
双手合十一脸慈悲,语气温和道:“陛下可是下过圣旨?”
朱由检闻言心中一突,‘还真发现了,左道被抓了?’
虽然感觉有点不妙,但还是冷静道:“朕如何行事,还需要向国师报告不成?”
“还有,此前朕登基之时,怎未见国师到来?”
普渡慈航低头,道了声阿弥陀佛:“陛下恕罪,当时贫僧正在渡化邪魔,免得乱了陛下登基大典,所以脱不开身。”
“哦,是这样吗,那国师真是尽忠职守,倒是朕误会了。”朱由检淡淡说道。
对于这番说辞,他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普渡慈航也不在意,正要开口,突然脸色微变。
于是语气快速的说道:“贫僧此来,是为了立储之事,立下储君可以安稳朝堂,请陛下尽快决定,贫僧告退。”
说罢,也不等朱由检有何反应,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朱由检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是松了口气。
和普渡慈航面对面让他心理压力非常大。
不过他多少也看出来,这妖僧似乎不敢直接对自己出手。
“是因为国运的原因吗?”
他心中暗自猜测,不过到底不通修行之事,难以想通其中的细节。
另一边,普渡慈航出了皇宫,一路回到了府邸。
此时坐在轿子里的他,已经不再是一身金白袈裟的高僧形象,整个人变回了原来沙弥的样子。
普渡慈航看着合十的双手,血肉溃烂,露出森森白骨,这个过程还在不断加剧。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盘坐的身体如山崩倒,化为一滩血水,只剩下被染红的衣物遗留。
一道光芒从中飞出,回到了大殿高台的金身佛像上。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怎么去皇宫的原因。
毕竟是妖物,越靠近那国运中枢之地受到的压力越强,连国师这个职位的加持也难以扛得住。
借用人族的化身还能逗留一二,若是本体前去,会引发剧烈的动荡,现形的风险大大增加。
他的图谋都系于这皇朝国运之上,不宜在光天化日之下暴露本体。
此次前去见皇帝,是因为他察觉到国运的轨迹出现了变动。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皇帝下旨才会有的现象。
圣旨是皇帝的意志,言行之间会牵动整个国家变化。
这个变化可大可小,或许影响不大,也或许会搞出什么大事件。
普渡慈航本来是要搞清楚那圣旨是什么内容的。
不过没想到这具化身续航这么短,只能匆匆离开。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也无所谓了。
圣旨这种东西光写出来是没有用的,必须发布出来,昭告天下才行。
以前的皇帝圣旨根本出不了皇宫,因为传递圣旨的都是他的人。
但这新任的皇帝却耍了些小聪明,成功让圣旨出了皇宫,还离开了紫禁城。
他已经派出手下,要将那传递圣旨的人截下来。
如果旨意有利于自己的谋划,就放过那人。
有不利的影响就直接诛杀,让那圣旨埋藏。
只不过这追捕之事,无法让自己的手下直接出手。
有官位在身,而且带着圣旨,便有皇朝国运庇护,寻常妖邪难以直接干涉。
先前那个意图揭露自己的镇魔卫,便是用官场的手段贬去职位,失了国运庇护才开始追杀。
但没想到那人实力不弱,被逃了去,逍遥在外。
如今还在东南沿海之地举起造反的大旗,导致国运变化,扰乱了他的谋划。
现在那传递圣旨的人,就不能用这种贬去职位的方法了。
因为传递圣旨相当于皇帝亲授,其余人无权贬他,只能皇帝开口。
不过显然皇帝是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普渡慈航让手下驱使镇魔司和锦衣卫去办。
这些家伙不是妖,都是人族,算是内斗,国运庇护不起作用。
而且镇魔司能人异士不少,加上锦衣卫遍布天下的情报网,很容易追踪到目标。
两个朝廷的武装机构对付一个人,那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就算武艺高强又如何,双拳还能敌得过几百上千手吗。
区区小事,稳了。
普渡慈航没有太多关注这件事,他的重心都放在自己的谋划上。
多年尝试,如今终于逮到这神佛不显的天赐良机。
只要成功,那他普渡慈航便是天下无敌。
就连那天上也可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