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宝很识时务：“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媳妇儿的。”

    柳毓敏说道：“我今年想在医院过年，跟赵铁柱和苗秧一起，他们俩也怪孤独的。”

    两个都是可怜人，赵铁柱是抗战时期鬼子进村后，非说村子有八路，要他们把八路交出来，因为村子里没有人把八路供出来，结果被那群没人性的东西屠了村，一个村子一千多人，除了赵铁柱和几个发小上山打猎逃过一劫，无一人幸免。

    村民们身上被砍刀砍伤的惨不忍睹，还有几个身上弹孔是致命的，六个人为了把乡亲们埋葬，硬是在大冬天不吃不喝挖了两天才挖了一个大坑。

    埋了乡亲们六个人就去找八路参军了，可惜后来其余五个人全都阵亡了，只余下赵铁柱一个人，他也因为奋勇杀敌，身上都是伤痕，有几道伤深可见骨，能活下来全靠命硬，可见战场上有多么拼。

    如今他冬天全身都疼，还因为身体透支的厉害，走路都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所以他除了医院哪里都去不了，即便是想回住处，过不了几天还得复发回来，家里的条件没有医院好，这里温度也适合休养，还经常消毒，没有太多的病菌，最重要是这里急救方便。

    至于苗秧就更加可怜了，本来就是新婚不久，正当甜蜜的时候，男人被抓壮丁，婆家觉得她克的，所以动辄打骂，不仅要做全家的活计，还不给饭吃，娘家也不给撑腰。

    后来有皇协军来村子里逼着村民交粮食，她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他也助纣为虐，她觉得被辜负了，愤怒之余，给皇协军的饭菜里下了老鼠药，一群人都死了。

    因为害怕皇协军报复，婆家想要把她交出去，苗秧趁大家不注意跑了，听说八路军一心为百姓，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地方，上阵杀敌英勇无比，一生杀的鬼子不计其数。

    但是也因此落了一身的病，那时条件不好，大冬天来月经用冷水洗衣服，雪天还站岗，寒气入体，尤其是战场上受了伤还继续杀敌，停战后没有愈合完全，有敌人偷袭接着上战场，导致再次感染，落下后遗症，身上的刀伤枪伤都留着不同程度的暗伤，如今身体太差导致到了冬天怎么暖也暖不过来。

    更要命的是解放后她得知自己丈夫竟然是八路军，当时在皇协军那里是卧底，一时难以接受差点死了，自此后有了心病，本来身体就难调养，再加上心病一复一日，如今只能用药吊着命，怕是活不过一个月了。

    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回老家，跟丈夫合葬在一起，在地下跟丈夫忏悔，过了年就要被接回老家了，也是在这里最后一个年，以后就是永别了。

    对于两人的事情祝家宝也是知道的，对苗秧他只余叹息，这种事情在那个时候太正常了，自己的身份是秘密，家人枕边人都不能告诉，解放后才发现误杀了好些个自己人，杀人者初心也是为了为民除害，不知情，谁对谁错也难以定界。

    祝家宝也赞同：“我听媳妇儿的，一会我们一起去跟他们说。”

    都是孤寡老人，要不是他们收养了凡凡，也是一样的孤独，同是天涯沦落人，能感同身受。

    解决了这件事情，柳毓敏话锋一转：“老祝，你就不能不招惹师父吗？他都多大了，精力跟你肯定不能比，你就不能放过他？”

    师父听见老祝的名字脸都变了，可见老祝又气他了，老祝怎么就放不下当初的心结？老祝这张嘴想气人的时候真能把人气死。

    祝家宝自然不干：“反正当时我已经发誓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气死他，不然我就不姓祝，我不能背祖忘宗。”

    柳毓敏觉得好笑，这跟背祖忘宗又有什么关系？都什么时候还搞封建迷信，要是真有老天爷，当初国家都差点亡了祂又在哪里？连老天爷都没有，发誓谁管？

    祝家宝慎重道：“你别不信，还真有神仙我祖上见过，我反正一定是姓祝的，只要见到师父我就会气他。”

    柳毓敏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的誓？”

    只要知道什么时候发誓就能知道怎么破解，这就叫做以夷制夷。

    祝家宝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是在我心里发的誓。”

    当初他追求媳妇儿的时候，师父就仗着自己是媳妇儿的恩师，硬是阻挡他，还先把自己得意的学生介绍给她，要不是他从中阻拦，现在媳妇儿是谁的还不一样，因为师父对媳妇儿的影响力太大了。

    柳毓敏劝道：“没有对着老天爷发誓，你就消停消停，师父没有几年日子了，你就让他以后日子舒心点行不？”

    别人看师父在战场上躲躲闪闪的不敢冒险，实际上是因为他们这些医生战斗力太弱了，数量又少，他们死不足惜，但是他们死了战士们受了伤没人医治，死的更快更多，为了医治更多的人，他们首先得自保。

    解放后师父也没有闲着，整个医院所有运行都是他在掌控大局，而且他也负责医治好几个老革命，每天耗神也不少，身体早就透支了，说师父没有几年好活也不是唬人的，要是师父再透支下去，甚至几年都是奢侈。

    祝家宝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委屈：“当初他想撮合你和马玉树，还一个劲的贬低我，你都快要动摇了，我还差点就放弃了，那个马玉树现在还没结婚，不就是还没有死心。”

    为了获得媳妇儿的欢心他费了多少心思，次次被师父拦住，甚至还想让她嫁给别人，就差明说了，只要他开口媳妇儿一定会答应，幸亏他提前表白了，这道坎在他心里一直过不去。

    柳毓敏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了：“马玉树曾是师父的学徒，对他只是比较欣赏而已，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师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他有未婚妻，只是未婚妻在战乱时与他走失了，他是为了他未婚妻才至今未婚的，你脑子一天天都想些什么？”

    祝家宝小声嘀咕：“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