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秧比较细心，明白了祝家宝的意思，说道：“到了我这个阶段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马上就死了，我要下去给我家那口子赔罪，这也是咱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我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到了今天她知足了，新华国成立，农民翻山做主人，男女都一样，平等了，女性也不会被压迫了，见证了国家新面貌，她死而无憾。

    赵铁柱也说道：“祝司令，你不用觉得我们大过年的说话不好听，我自己身体自己清楚，能活着没有多少痛苦，我很感谢柳副院长，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团，但是我也听说过你的事迹，我们团长钦佩不已，如今能与祝司令一起过年，我也死而无憾了。”

    团长一个劲的在他耳边说祝家宝怎么样怎么样，知道祝司令带兵如神，手底下的人各个骁勇善战谋略十足，参加的战争大大小小无数，几乎没有败绩，团长临死前都遗憾没有见到祝司令，他今天算是圆了团长的遗憾。

    苗秧也赞道：“我也听说祝司令的事迹，没想到祝司令私底下这么平易近人。”

    跟毓敏相处就像是普通恩爱的夫妻，真让人羡慕，因为战争死亡率实在是太大了，如今的高官们都是二婚、三婚甚至四婚，毓敏这样原配的情况很少，她听说有好几个高官甚至在革命期间，还在妻子失联的时候再娶的，如今和平了，失联的妻儿找上来了，闹得很不好看，他们还美曰其名历史遗留问题，

    祝家宝想到了什么，不屑道：“我跟我媳妇儿出生平民，自然没有那些臭架子，我们军部自然没有那么多是非。”

    建国才没几年，有几个从政的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线搭错了，隐隐开始摆架子，端着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到处瞎指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级别，那些比他们高好几级的都没有那么装。

    苗秧赞同道：“咱们军人是国家的支柱，自然不搞那些歪风邪气，不说那些沉重的了，新华国已经打下来了，国家正在建设中，以后也会越来越好，为了祖国繁荣昌盛我们干一杯。”

    一屋子的人再次举杯，高兴的日子不说那些沉重话题，开始聊开心的话题，说着说着苗秧突然伤感道：“也不知道家里还剩下什么人，我丈夫的墓地能不能找到，我做错了事回去不知道大家还会不会接受我。”

    村子里的人很排外，基本上都是同村的人结婚，她是外村嫁进去的媳妇，被村民不喜，婆婆也磋磨，要不是有丈夫她根本坚持不住，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谁知道最后她竟然杀了唯一对她好的人，解放以后她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丈夫是红军，跟她是一个组织，她当时竟然不相信他，还害死了他，她这辈子过不去这个坎。

    赵铁柱也有所感：“也不知道我们村子还有没有幸存者，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一面。”

    也许是真的老了，总是想起村子里以前的朋友们，看到苗秧想要落叶归根，他也想去家乡走一趟，或许就没有遗憾了，他没有想要葬在家乡的想法，怕没有人祭拜，他再回来大概生命也到了尽头，可以住进烈士陵园了。

    话题再一次沉重起来，蔺武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他想起了当初在战场上的兄弟们，他异能是辅助类的，帮不上大忙，兄弟们还是把他保护的很好，没有让他受伤，如今却只活下来最没本事的他。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凌晨，没有新年的钟声，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群人还是感受到了新的一年开始了，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一群人把红包拿出来，一个个交给祝凡凡，说些祝福的话，祝凡凡开心的拿在手上，她就是这么俗，喜欢钱。

    毕竟都是老人了，大家很快就困了，各自找地方睡觉。

    大年初一祝家宝一家子和蔺武是在医院度过的，能在医院过年的不是有暗疾不得不住院的孤寡老军，就是重病在身的，今年柳毓敏自动请缨来值班，毕竟他们家要不是收养了凡凡也是一样的处境。

    祝家宝得意洋洋的对媳妇儿说：“我不回去是因为咱们家就一个孩子，他们都是一群，去了不得给红包？那我们多吃亏，等过了今天我们回去他们要不着！”

    柳毓敏对此转身就走，不就是不想看别人一家团圆的热闹情景，等明年凡凡长大了，他们家也是热闹的。

    大年初二，闫笑笑被送到了医院，她马上要生了，柳毓敏知道后还带着祝凡凡看了看，祝凡凡看着又黑又胖巨丑的小子立刻没兴趣了，谁说孩子都是白胖白胖的，骗子！

    闫笑笑差点哭了：“毓敏伯母，我明明找人看了是个女儿，怎么还是个小子，呜呜呜……”

    众人只能劝说男孩子好，等长大了给带回来一个女儿，家里人热闹，哪里有产妇月子哭的，眼睛会瞎。

    大年初三，虽然天气还是寒冷，但是苗秧坚持出院要回老家，她怕晚了就来不及了，她要看一眼家乡再死。

    即便是有专车送人，一路的颠簸还是够折磨人的，院方不建议她出院，奈何苗秧坚持，最后还是放行了，组织决定护送她回老家，并且与丈夫合葬。

    大年初四一切恢复正轨，日子又开始普通且忙碌，直到两个月后苗秧的骨灰被送回来，柳毓敏之所以知道苗秧被送回来了，是因为苗秧给她留了信，回来的小战士亲手递给她，这也算是她的遗书了。

    遗书上说她这辈子无依无靠，父母不疼，兄弟们不友爱，婆家磋磨，一辈子没有感受过家人的关怀，参加了革命才感觉活过来了，她感谢党给了她第二条命。

    这次回家物是人非，她竟然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她想与人倾诉，但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人，硬是没有找到信赖的朋友，最后决定给柳毓敏写一封信，信的最后字迹都抖起来了，那个时候她是知道自己生命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