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今日我专门过来,可不是给来此,给你打哑谜的。”冯保脸色略有不快。
张居正不配合的态度,让他有些不满,自己可是帮了张居正大忙啊,要没有自己,他根本搬不到高拱。
张居正听出了冯保言语中的不满,他轻笑两声:“冯公公,你此番前来,也无需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
“开关之事,想必阁老能从陛下赐给高拱的匾额中看出,那阁老,对此有何看法?”冯保看着张居正一字一句的说道。
看着冯保严肃起来,张居正也只能认真对待。
“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朝廷为了减少东南倭寇匪患,在隆庆年间,由高拱主导了开关之事,过了数年,现在看来,不失为一个良策,此时,陛下想继续隆庆开关的国策,还是由高拱主导,陛下圣明,这个方向是对的……\&
\&但,现在朝廷正推行考成法,还未有建树之时,轻启开关之事,只怕弄巧成拙……”说到这里,张居正略有停顿,而后看着冯保,询问道:“冯公公,你此番前来,是代陛下前来询问,还是你自己心中好奇呢……”
“阁老说笑了吧,若是我代陛下而来,进入你这府邸,走的应该是正门。”
听完冯保肯定答复的话后,张居正轻声说道:“隆庆开关,是高拱最引以为傲的政绩之一……”
“海禁太严,奸民势穷, 必至为盗,自纳饷过洋之利开, 豪狡之徒咸趋利畏法。故海澄之开禁,凡以除中国之害也。”
“若此时考成法并无推行,本官定会倾力相助高拱,但此时……”
冯保听完张居正的话,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不过,到底是不愿让高拱重新掌权,还是真的为考成法考量,也就只有张居正一个人知道了。
“阁老,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公公但讲无妨……”张居正依然一脸笑意,他对于冯保,心里面还是存着些许忌惮的。
在吏治的改革中,冯保虽然不能助他“成事”,却能坏了他的事……
“考成法整顿吏治,是利国利民之举,增开海港之事,亦是利国利民之举,阁老所说,考成之事干系重大,怕弄巧成拙,不愿再此时重提增开海港之事……”
“但阁老也要想清楚,考成法你所提出之时,陛下可是全力支持,现在陛下既有心托付高拱开海之事,阁老也不能多言啊……”
冯保此言已是点明了此番前来的用意。
而张居正闻言沉思片刻,随后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冯公公的意思啊……”
“有什么区别吗?”冯保不答反问。
张居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此时,窗外的风悄然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而大堂之中的两人,现在已是各怀心思……
“阁老明白什么?”
“已明白冯公公此来何意。”
“阁老,不要怪我话多,上下尊卑,是为人臣心中要时时念着的事情,若是,忘了上下尊卑,才是真的”弄巧成拙”……”
这算是冯保对张居正最后的忠告。
而张居正听完之后,看向了冯保,淡淡一笑:“冯公公放心,我明白……”
听到张居正的话后,冯保慢慢站起身来:“既然阁老已然明白,那我便先告辞了。”
张居正站起身相送,一路将冯保送到了后门处,看着冯保上了马车,这才折返回到了书房之中。
张居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他深知,今日冯保前来,是陛下在给自己提醒……
他沉默许久之后,苦笑一声:“陛下的手段,高明啊……”
冯保在这个时候前来张府,给张居正说了这样一番话,一是在告诉张居正,宫里面的事情,已经是超脱他的掌控,不要妄想着蒙蔽圣听,二便是在提醒张居正,高拱是如何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下来的……
虽同为内阁首辅,但此时的张居正对朝堂的影响,以及手中的权势,可比不上隆庆六年手握重权的高拱……
次日,一大早,朱翊钧在乾清宫中,穿戴整齐后,前往皇极殿参加朝会。
朝会之上,所谈所议之事,大多都是考成法的推行。
朱翊钧听的极其认真。
对吏治的整顿,是大明当务之急的事情,这一点在朱翊钧的心中,从未发生过动摇。
坚固的堡垒,都是在内部崩塌的……
朝廷虽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人才能够被发掘的制度……
而考成法的推行,便能从历来考核之中,发掘出人才来……
百官们在经过年初的皇极殿混乱,以及刺张案之后,已经接受了考成法的施行,此时的朝堂上面,倒也显得风平浪静……
而下了朝后。
朱翊钧先是到了两宫皇太后的寝宫请安,并在李太后的宫中用了早膳。
此时的李太后,已经不信佛了,但深宫之中,着实清冷,她便又为自己找了一个爱好。
在嘉靖年间,朱厚熜曾赐给李彩凤一部道典,在不理佛念经之后,实在无事的李彩凤便看起了这部道典,几日之后,她又给自己找了一个终生的爱好……信道了……
而朱翊钧得知之后,不禁苦笑,不过,心中也有庆幸,最起码信道,不用让朝廷花那么多银子给佛像镀金,修建寺庙……
在经过高拱的那次风波后,大半年的时间内,李彩凤从未约束过朱翊钧的行为,即便是张居正遇刺,这么轰动的事情发生后,李彩凤也没有询问自己的儿子过。
李太后不问。
陈太后便更不问了。
这也让朱翊钧感到十分轻松。
他的经延课,已经停了半个月了……海瑞急得团团转,可就是说服不了朱翊钧,而两宫皇太后又不过问,让朱翊钧提前的感受到了皇权的小小任性……
母子之间,没有权力的影响后,关系倒是变得极为融洽了些……
不过,让朱翊钧有一些哭笑不得的是,他的母亲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自己的皇爷爷了,上来就是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