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来，她白天在床上复健，晚上睡觉时会有护士进来换营养液。

    她，没有出声。

    她，在等。

    三日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推开了苏月见病房的门。

    当她看到病床上的苏月见在抬腿，她手上的东西啪嗒掉了一地。

    那些是孩子的遗物，她想着，虽然女儿睡着，但是外孙女走了，她处理完身后事，要来跟她的女儿说一声。

    她带来了外孙女的照片，想要给她看看。

    没想到女儿竟然醒了！

    她赶紧把那些东西收起来，放在角落里，下意识的不想她看到伤心。

    “ 妈！”

    这一声，喊得程妈妈瞬间绷不住了。

    两人抱头痛哭。

    那哭声太惨！

    外面走廊的护士听到，还以为333的病人走了，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

    大家在外面一时也没有进去，让老人家好好哭一哭吧，她一个人撑着这样苦难的生活，一个植物人女儿，一个全身瘫痪还有病的外孙女，太难了。

    程妈妈早已熬到油尽灯枯，她早已力不从心，可是她不能倒，她要是倒了，女儿就再没有盼头了，外孙女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恨过，怨过，也认命过，老天爷日日被她慰问到不敢吭声。

    没想到她还能等到这一天，等到亲耳听到这一声，“妈！”

    “值了！值了！老天爷，我老婆子再也不骂你了！”

    苏月见抚摸着母亲满脸的皱纹，心如刀割。

    她害苦了她在这个世上的母亲！

    明明她并不想这样，却生生变成现在的局面。

    两个人拉着手，说着话，“ 妈，我要出院回家！我想看看女儿。”

    程妈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未语泪先流。

    她快速地用手抹干脸上的泪，吸了下鼻子，“ 有什么好看的，你出了意外，孩子没保住！”

    “ 我都看到了，你刚才掉了一地的东西，明明是女孩子的东西，还有一张照片，你还藏...... ”

    程妈妈颤抖着手，“ 你就当她从来没来过！我可怜的孩子！”一声声哭腔呼喊，程妈妈伏床痛哭！

    苏月见也瞬间明白了，她这才注意到母亲穿了一身黑。

    她颤声问道，“ 妈，她走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 就在三日前！可怜的女儿！你怎么不早一点醒来？” 程妈妈这十多年来不曾流泪，这一下把这积攒的眼泪全都要流干！

    苏月见伸手想要帮母亲擦干眼泪，“ 妈，不哭了。我不痛！”

    看来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跟女儿没有缘分，这世上事就是如此的造化弄人，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但是女儿却入了轮回。

    走了也好，听说她身体非常不好，这么多年女儿得多辛苦。

    因为自己当年出的意外，累及孩子受了这么多的罪，一想到女儿终于解脱了，她也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但愿来世我们还能做母女，让我弥补对她的亏欠。”

    苏月见抽泣了好久，终于平复了情绪，“ 妈，照片给我看看吧。”

    程妈妈用手指抹干眼泪，手还有点湿，她在身上擦了下，去袋子里拿出那张她觉得最好看的一张照片。

    “ 她叫苏晓，孩子一出生就受了严重的伤，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她没法上学，我在家就教她认字，她能用嘴巴咬着一根笔在电脑上打字，她平时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也喜欢看小说。她说她的腿走不出去，但是她的心可以。”

    苏月见可以想象到母亲这些年有多辛苦，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而苏晓又是多艰难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在那个时空呼风唤雨，在享受的时候，她的女儿却要那么辛苦的活着，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心如刀绞。

    “ 晓晓，妈妈对不起你！如果你不怪我，来世我们再做母女。”

    程妈妈轻抚女儿的后背，“ 她不会怪你的，我每次来看你，都会拍照片给她看。她每天都在盼着你能醒过来，她爱你。她身上的病痛，常常让她很难受，每次她都说，幸好妈妈没有醒过来，不然会有多难过啊！”

    多么善良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