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的来意，烛音哼笑一声：“我渴了。”

    皇帝殷勤地亲自替她斟了一杯茶。

    皇后得到宫人禀报过来，看到的就是好整以暇坐着的烛音，和站在一边的皇帝。

    宫妃坐着，皇帝站着。若是换个人看到，怕是要觉得天都塌了，皇后半点没觉得不对。

    她极有经验，进来之前就令宫人候在外面，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打量着两人神色，她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陛下惹您不高兴了？”

    烛音面对她态度比皇帝要和善得多。

    她招呼皇后过来坐下，慢悠悠地说：“有人性子急，我拿好东西给他，他不屑一顾。现在知道好处了。”

    皇后坐下，扯了扯皇帝的衣袖，用眼神询问。

    皇帝无奈地说：“祖奶奶，是我不对，是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给您斟茶赔罪了。”

    他知道烛音根本不在意自己吵到她休息，她发作的，是之前自己怀疑她拿出那丹药，是别有居心。

    那丹药，张院令所言，乃是极精妙的神药。

    张院令拿小刀切开了一颗，仔细分析之后，发现这药配得极粗陋，真正的妙处，怕是里面的一味药。

    那一味他都分析不出的成分，或许，能够解决皇后娘娘身体的问题。

    事关皇后身体，皇帝这次认错，态度极为诚恳真挚。

    本来烛音就要告诉皇帝的，姿态也摆足了，她也不打算再为难。

    只是说之前，她看了眼皇后。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迟疑。

    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所思所想，体贴问：“是我不能听的秘密吗？”

    说话间她已经起身。

    她信任皇帝，也信任烛音，并不认为他们这样是对自己的排挤。

    “不。”皇帝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拉住皇后，“你留下来，一起听。”

    又看向烛音：“祖奶奶，您待会儿，替我劝劝她。”

    他早发现了，现在，烛音讲话，有时候比自己都管用。

    皇帝酸了好几天了。

    可惜，两个女人都并不在意他的感受，他只能一个个默默发酸。

    皇帝携着皇后一道入座，轻声将烛音的提醒，以及她的身体情况告知了她。

    皇后怔愣片刻，才说道：“所以，陛下才突然召张院令他们替我把脉。”

    瞥见丈夫皱起的眉头，她轻笑道：“张院令不也说了，只要好好养着，未必不能寿终正寝。”

    她的手被用力握住。

    皇帝克制着情绪，说道：“皇后，你我夫妻一体，我比你还大了两岁，朕不许你走在朕的前面。”

    皇后默然。

    她素来玲珑，此时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张口。

    烛音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对皇家小夫妻真情流露，忽然开口，咳了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是不是忘了我这个老人家还在这里？”恶作剧成功的“老人家”笑眯眯的，好笑地看着两人耳朵发红。

    看了戏她心情也好了，轻描淡写：“多大点事，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了，皇后的病，能治。”

    她指指皇帝手里的药瓶：“知道这东西是谁给我的吗？”

    皇帝当然不知。

    他从烛音嘴里听到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名字：“苏宝林。”

    皇帝甚至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苏宝林是谁。

    皇后倒是记得比他清楚些，讶然：“苏宝林，我记得她是户部苏侍郎家的女孩儿。苏家……有人行医？”

    烛音只告诉他们：“苏宝林说，这药丸，是她家中祖传秘方，具有滋养肌肤，美容养颜的功效。”

    余下的，自有皇帝派人去查。

    玄衣使出马，不到两个时辰，酥侍郎家中祖上三代的资料都清晰地摆在了皇帝的桌案上。

    连苏侍郎兄长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个外室子，玄衣使都给他查了出来。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苏侍郎全族，包括他的母家，妻妾姻亲，都没有行医之人，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和这药丸相关的蛛丝马迹。

    倒是从苏意婉身上查出了些许线索。

    苏意婉数月之前在家中不小心磕到了脑袋，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并悄悄在外买了许多药材。

    她做得还算隐秘，不过一个闺阁小姐做这些， 肯定会留下痕迹，何况彻查此事的又是玄衣使。

    嗑到脑袋，性情大变，言行举止和过往十分不同。

    听起来有些熟悉。

    皇帝和皇后十分一致地默默看向了烛音。

    皇帝压下心底的震惊，小心翼翼问：“祖奶奶，您当年，可有什么部下，擅长岐黄之术的？”

    这是怀疑有人跟着她一起“复活”了？

    烛音：……一时间有点佩服你们的脑洞。

    她淡淡道：“我并不认识她。”

    皇帝问：“那她为何会找您，还将这么重要的丹药献给您？”

    话语落下，便见烛音似笑非笑地瞥了自己一眼。

    皇帝本能觉得有些不妙，可这会儿他根本不敢打断烛音的话，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极重要的线索。

    皇后的身体状况令他心中难安。

    “自然是因为皇帝你啊。”烛音并不给他留面子，“你后宫进了这么多新人，苏宝林在其中，家世样貌都不出挑。她担心自己被埋没，便将这珍贵的养颜丸送与我，求我在你面前，多替她美颜几句。”

    皇帝：……

    万万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丹药，竟然是由于这样的原因出现。

    他尴尬地瞟了皇后一眼。

    皇后微微一笑：“这倒是臣妾运气好了，竟然能遇到此等神药。”

    皇帝还是怀疑苏宝林的身份：“她一个寻常闺阁少女，怎么会突然拥有这等神异之物？”

    烛音只负责告知，引起皇帝兴趣，不负责推理。

    她爽快地起身：“这我不知道，皇帝你自己去查。时候不早，我该回宫了。”

    皇后起身：“您要不在清政殿一道用了晚膳再走？”

    烛音：“不了，你们小夫妻，想必今晚有很多话要聊。”

    她才不当碍眼的老人家呢。

    临走之前想起一件事：“对了，听说车罗国使臣朝贡，献上了一批十分珍贵的动物？”

    皇帝：“是有此事。”

    烛音：“我要挑一个当宠物。”

    祖奶奶都喊上了，别说烛音只是想要个宠物，就算她想要车罗国使臣，皇帝都会想办法替她扣下来。

    一口答应：“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