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掩藏心里最深处的秘密，被暴露在这浓浓夜色之下。他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失去了所有力量。他手脚有些发软，站也不怎么站得稳，他惊慌失措，他被曾喜欢过自己的姑娘发现了他是个令人恶心的同性恋，他无处遁形。

    他本打算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他可以让它在阴暗潮湿的角落独自盛开，用哥哥的身份守着他的太阳。可如果涂郁有一点要报复他的意思，把他的事情抖落出来，让他们散在阳光里曝晒，那他的人生就会变成一滩烂泥。也许，他的太阳也会受到牵连失去颜色。

    他头一次有些失态，握住了面前人的肩膀，“涂郁，这个事情晓阳知不知道?”

    涂郁不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慕青，我以为我能跟你一起上大学的。你的成绩已经够清华的录取线了。”

    慕青：“我不是为晓阳去的南大，那里的计算机学科是全国最顶尖的，我喜欢那里。而且，就算我们一起上了大学，就我这个情况，勉强是没有意义的。”

    涂郁突然哈哈大笑：“可张晓阳就不喜欢男的，你们又会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你们父母知道这些以后，让他们怎么想？”

    慕青不知道，一开始打算瞒下这个秘密，就没想让任何人发现。所以根本不会有涂郁说的那些情况存在。他放开涂郁的肩膀，有些失落：“我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他应该拥有一个正常的人生，而不是跟我一起腐烂。”

    看着慕青垂下的眼睫，涂郁突然就觉得自己今天戳破这件事情做错了。她是气慕青拒绝她那么多次，她想以后总归是见不到了，最后一次逼他一把，她难过，她得让他陪着。

    只是没想到她揭开的是如此令人痛心的秘密，看慕青难过，她才发现自己并不觉得快乐。她道：“慕青，这个事情只有我知道，大家不知道，晓阳更不知道。放心，我也不会说出去。希望你跟晓阳都能好好的。”

    慕青微笑：“谢谢！”

    张宇打电话过来，催两个小孩回家。慕青便去了酒店把人背着，涂郁送他们出门，说一帆风顺。

    路两旁的胡杨林又到了枝繁叶茂的季节，路灯掺在树荫里，零星洒下几点星光。慕青托着张晓阳的屁股，一步一颗星星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他觉得现在这种感觉很好，前路虽不知多长，可此刻，他安静在他背上睡着，身和心都离得那样的近。他是属于他的，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

    微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周围，伴随着太阳花的味道。突然有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在他后颈的皮肤上滑过，落在他的耳畔。

    “哥，是软的。”说完这话，小太阳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声音很小，也不懂这醉鬼胡言乱语的都是些什么。他掐一把大腿，让人清醒一些，他问：“什么东西，是软的？”

    小太阳又笑了两声，整张脸埋进他脖子里，蹭一蹭，摆明是害羞了。

    “哥，女孩子的嘴唇是软的。”

    张晓阳细小的声音贴着他脖子上的皮肤，透过血液，流进他心里。他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手一松，背上一轻。

    张晓阳被风吹得清醒了几分，现在被慕青一摔，霎时间酒意全无。他揉着差点摔碎的屁股站了起来，刚想质问慕青干什么突然放手，却对上他哥寒冰刺骨的眼睛。

    慕青问：“什么时候知道，怎么知道的？又是他妈谁让你知道的？”慕青怒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张晓阳有些怕，回答的支支吾吾：“就在KtV里，你去睡觉了，我们玩儿游戏，就涂郁那闺蜜，乔初生，你认识的，大冒险输了，要找人亲一下，就找了我。”

    慕青捂着额头苦笑，在原地转圈，踩得地板砖咯吱咯吱响。没想到，他日思夜想，朝暮皆盼的东西，别人一个游戏就拿走了，如此随意，如此随意，如此随意。

    他眼睛有些红，声音也有些抖：“她说要亲你，你就让她亲。你怎么这么随便？嗯？”

    张晓阳有些不爽他哥的用词：“我怎么随便了，人家喜欢我三年了，这要毕业了，借着游戏的借口亲我一下，我还躲了不成？”

    慕青又是一声怒吼：“喜欢你三年，三年你不给回应，现在人家要走了，你亲人家，这他妈就是渣男。你这行为，在古代是要被打死的。”

    张晓阳也生气了：“那她今天才告诉我，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是你，天天接情书接到手软。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人家一颗心也在你身上。我说你什么了吗？有个喜欢我的人怎么了，碍着你了，你不可理喻。”

    “可你给不了人家回应，就不应该做回应以后的事。”

    张晓阳莫名有些心虚，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给回应，我又不是渣男。”

    慕青一句话憋在心里，他一腔热忱全被这句回应打碎，所以他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那他亲的就是他女朋友，合情合理。他作为哥哥，这么激动，倒确实不应该了。他捶了张晓阳一拳，很轻，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你好好谈吧，我走了。”

    慕青一回家就对侯小琴说自己应该听她的话上清华去的，气鼓鼓的，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侯小琴唉声叹气，说现在才后悔已经晚了，以后努努力，考清华的研究生吧。

    张晓阳跟慕青的相处模式又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他那天跟在慕青后头回家，可慕青像是故意不让他跟一样，跑得飞快，他拼命赶，最后还是跟丢了。

    回家洗完澡，见哥哥在房里，他便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想跟他说话。没曾想还没开口，好好睡着的一个人突然跳了起来，拿着枕头就出去了。张晓阳心里也有气，慕青总是故意冷落他，又不告诉他原因。所以他没去追，晾他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阳就起来了，他在楼下坐着，等他哥一起来，他就能堵到人。侯小琴看张晓阳蔫了吧唧的样子，问：“是不是又跟哥哥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