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舍不得我吗？是不想长大吧，儿子。你是个男人，天生就该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我跟你爸都会老，你们迟早要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家。”侯小琴转头看了眼慕青，拍了拍两人的手：“妈只希望以后你们各自成家了，还能经常保持联系，相互帮助，不要成为陌路人。”

    张晓阳不免想到乔初生的舅舅和妈妈，他们曾经应该也是感情要好的姐弟吧，人真的一旦成家，亲人便不再是亲人了。

    可他跟慕青要当的不是陌路人也不仅仅是亲人，而是在亲人的角色外再加一层维他一人的感情。

    慕青道：“妈，我跟晓阳都还没毕业，这些东西还是以后再说吧！”

    侯小琴拍了拍慕青的手背：“时间一晃就过了，快得很呢。”

    又扶了侯小琴去休息。两人站在新修的阳台上看夜景。周围寂静无声，唯有飞雪安安静静将大地染成纯白。

    “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张晓阳伸手去接飞雪，六瓣菱形雪花便落在他手上，还没感受到清凉，又消失不见，就跟，就跟他刚刚才感觉到的爱意一样。

    慕青目光紧跟着张晓阳的指尖，他看到一片雪花停在上面，又立马消失不见。

    “我不会。”他回答。

    张晓阳挂着一抹微笑，继续接第二片，第三片……

    “妈妈会打你的，你不结婚的话。”

    慕青转身进屋，他才刚刚觉得自己扎根的淤泥被人当成沃土，种下太阳的希望，只那么一顿饭的功夫，又瞬间重堕黑暗。

    年三十晚上，几人吃过年夜饭，又守着电视看春晚。赵本山的小品永远都那么经典，一筐沙糖桔摆在几人面前，边看边吃，边吃边笑。

    大家都知道今晚这个小院儿里会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要放，往年守不住岁的两个孩子今天也格外精神。

    慕青坐在张晓阳旁边给他剥橘子，剥一瓣便往他嘴里塞一瓣。橘子下去半框，而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的小太阳手指一根也没脏。

    张宇跟侯小琴早就习惯了慕青宠着弟弟，对他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再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情了。

    快到十二点时，窗外开始慢慢飘起雪花来。一声声轰鸣声由远及近，张宇跟侯小琴走出院子里，两个孩子则上了楼上天台。

    远处的烟花把这个团圆的夜晚绘成五彩斑斓，绘出万家灯火。两人倚靠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好美呀！

    随着导火索的点燃，烟花犹如闪电般划破黑夜，打破了这个小院儿的宁静。刹那间，烟火爆炸出一团团火焰，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朵。

    楼下张宇搂着侯小琴退到屋檐下，楼上小太阳牵起哥哥的手，碰了碰那条疤痕。两人目光相对，周围一切变得安静下来，一簇一簇烟花还在头顶盛开，可他们能听见的只是彼此的心跳。

    慕青亮晶晶的眸子里倒映出小太阳的轮廓，之前都是张晓阳主动吻他的，无论出于好奇，依恋，还是别的什么。他一直清楚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所以从不敢主动去触碰他，而现在他头一次敢直面自己的心意，无论结局是什么，此刻，他想亲张晓阳是真的。

    他伸手过去，揽过张晓阳的肩膀，把人拉进自己怀里，面对着自己的，毫不犹豫的低头吻过去。这个在打开院门的瞬间就应该发生的吻，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际，终于落下。

    张晓阳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这个吻里没有任何欲望，溢出胸腔的是被哥哥灌满的爱意，伴随着清新的橘子香味。他再一次嗅到铺天盖地的高山雪松，那是一棵他遥不可及的树，生长在高山之巅，而现在自愿折枝，来到他身边。从此，他便有了跟他一起的小秘密。

    慕青压着人在栏杆上亲吻，小太阳腰身微微向后弯着，超出露台一小节。伴随着最后一束烟花声响，夜空恢复寂静。

    慕青抵着他的额头，浅浅笑着。

    “冷吗？”

    张晓阳整个人都被慕青裹在羽绒服里，哪里还会冷。

    “冷的。”张晓阳说。

    慕青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很烫很烫。“冷的话我们进去吧？”

    “好。”

    张晓阳被抱了进去，慕青坐在床上，张晓阳坐在他腿上。只是就那么抱着，什么也不用做，两颗心如此贴近。

    “哥，我上次是不是…”

    “坏东西，疼死你哥了知不知道。”慕青勾一勾他的下巴，眼神轻佻，但无半分责怪之意。

    张晓阳脸颊发烫，自己当时醉了酒，没轻没重的，肯定伤着哥哥了。

    “那你那里好了吗？我看到，床单上有血。”张晓阳目光向下，尴尬又自责的不知道落在何处。

    慕青突然笑出了声音来：“干嘛？还想来一次啊！”

    张晓阳脸色已经成猪肝色了，他哪里敢有那想法。就算慕青真肯，就他百度出来的一条条，一件件惨不忍睹的后果，他也再不可能对慕青做那种混账事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很疼。”

    慕青拍了拍他：“你还疼啊，坏东西。”

    哥哥是怎么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的，张晓阳浑身不自在，伸手去推他：“我不是说我呀，哎呀，哥，我们换个话题吧！”

    楼下还有爸爸妈妈聊天的声音，楼上让他现在跟慕青谈论这种话题，他确实觉得压力山大。

    “不要告诉爸妈好吗？”张晓阳突然想起个很严重的问题，一个他绝对接受不了的问题，那就是伤了张宇跟侯小琴的心。

    “随你，一切随你！”慕青道。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呀？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恶心我。”张晓阳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今天得以问出口了。他亵渎了他的哥哥。

    慕青便亲了亲他。

    “我其实也搞不懂自己，没法想象抱着我的是别的男人，我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张晓阳继续道。

    慕青又亲了亲他，“不要想别人。”

    楼下传来张宇关闭院门的声音，马上就要上楼来，两人必须分开了。张晓阳突然很想哭，猛地抱了一下慕青，从他身上溜了下来。

    张宇跟侯小琴同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看两人都已经躺到床上，替他们关了灯：“早点睡啊，臭小子们。”

    张晓阳羽绒服还穿在身上，即使在两人还没上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分开了，但是只要一想到他跟慕青的情况被爸妈发现，简直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