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所以张晓阳敢去学校送花给他,敢大庭广众之下牵他的手,敢把自己作为男朋友介绍给公司同事,全都是在为永远在一起做准备。
那还因为担心两人的关系被发现而小心翼翼隐藏的自己,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小太阳一心向阳所以他永远是小太阳。而自己,内心阴暗,才会见不到光。
他反手抱紧张晓阳,狠狠拍了拍他的脊背,郑重其事的给予自己的承诺:“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慕青抱起哭到眼眶通红的弟弟往房间里走。
刚才,他告诉了张晓阳姥姥的死以及那个逼仄的夏天。
他满心忐忑,生怕张晓阳再次落进自责的回忆里出不来。好在,张晓阳只是揪着沙发垫懊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哥,我当时太胆小了,对不起,你肯定很怕吧。”
两人依靠在一处,窗外的蝉鸣声渐渐变小,夕阳的柔光洒满一室。
慕青时不时揉着张晓阳的头发:“哥还是跟那时候说的一样,你不放手我就不放。跟你在一起,哥没怕过,哥很高兴。”
张晓阳的担忧下去一些。
他破涕为笑,想起车祸前的那一刻。当时无比沉重的事情现在可以当个笑话讲给慕青听了。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倒着往马路上走吗?”
这倒是不知道。失忆这么久,倒也从来没听张晓阳说起过他车祸时候的事情。
“那天我看到了一对情况跟我们一样的情侣,他们爱的明目张胆,巨大的泡泡把两人裹起来,他们就在泡泡里拥抱。”
张晓阳眼睛里亮晶晶的,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彩色的泡泡。
“我当时羡慕的要死也害怕的要死。两个男人怎么能那么幸福。可是,后来他们妈妈来了。”
说到这里张晓阳低头笑了笑:“那个包划破了泡泡,就像划破了那两人的爱情一样。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骂不要脸,勾引,不知羞耻…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
他突然握紧慕青的手:“你知道吗,那里面的一个人也不是天生喜欢男生的。我顿时觉得天都黑了。当时想,好好一条阳关道不走,为什么要走那条会被指着鼻子骂的独木桥。”
“所以,我放弃了,当时,当时我是想回去跟你提分手的。只是后来发生了车祸,没来得及说。”
慕青定定的看着他说完这些。他知道直到现在张晓阳对世俗的眼光还是充满畏惧,可他实在太爱他了,所以很刻意的把两人的关系往阳光下拖。
慕青突然感谢南大,这里的校友对同性关系接受度高,张晓阳的公司也是。
只要在江城,张晓阳就从未担惊受怕过。
他亲了亲张晓阳还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现在呢?还分手吗?”
张晓阳突然激动起来:“怎么可能,我好不容易再次跟你一起。”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张晓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泪流满面:“哥,我竟然再次爱上你了。”
他抱慕青抱得很紧,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慕青的肩膀:“还好,我再次爱上你了。”
一个天生不喜欢男生的人,因为他变得喜欢,这独一无二的感情,怎么叫慕青不心动。
他抱着人进了卧室,轻轻放在床上,手指抚上熟睡之人的鬓角,在唇上落上一吻:“老公,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逃不掉了。”
——
这个夏天尤其炎热,窗外的蝉鸣声从早喊到晚,弄得张晓阳整日整日的烦躁。
他想可能那些蝉也是受了诬陷,他的焦躁跟蝉鸣没什么关系。他的老板才是让他焦躁不安的根本原因。
就因为上次深圳那个差事办的出色,小方总在他年限不够的情况下破格又给他升了一级。条件是更加遥远的西北方向,任期三年,期满回来。
福利倒是不少,可就是不知怎地,张晓阳总觉得这跟把他流放了一样。虽然他好用,但也不能这么用。
公司一众好友都劝他赶紧接受,先去一段时间再到老板面前叫叫苦,卖卖惨,那钱不就嗖嗖嗖往口袋里入。
可他不能去呀,倒不是怕吃苦,只是那地方偏远,搭乘飞机去一趟相当于出了几趟国。那他前段时间哭哭啼啼跟慕青的保证算个什么。
在纠结了一周以后,跟小方总表达了自己不想去的想法。以为小方总会生气,结果只是当他觉得那地方艰苦,给他派到了遥远的美国。
还说那地方不着急,也不用去那么久,偶尔有事去一趟,还不要求时长。
一碗冰冰凉凉的凉粉儿贴着张晓阳的面颊,张晓阳从树枝上吱呀乱叫的蝉虫中间回神。
“去呗,我陪你。”
张晓阳知道哥哥在说最近那次小方总跟他说的出差那事儿。在美国一所特有名的科技大学旁边,客户是小方总的朋友,他过去不用费什么劲,带合同过去签一下即可。
“你不是快要开学了?”
“不急,我也没去过那边,想去看看。”
张晓阳算了算哥哥的时间,最终合上电脑笑了笑:“那我买票。”
——
美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张晓阳想着在国内就开始倒时差。
临出发前一天,张晓阳特意请了一天的假搞卫生。平时两个人都忙,谁空下来谁扫一扫。明面上过得去,但边边角角肯定不能细看。
一到晚上,两人便挂了围裙手套开始忙活。家里能动的大小件都被搬了一次,拖把打湿细细打扫。张晓阳在前面拖,慕青拿了抹布在后面擦。
临近深夜不敢太吵,两人也不说话只闷头干活。简简单单的日子,也没人叫累。地方不大,等彻底打扫完,两人清洗好身体出来,已经临近早上。
张晓阳困得眼皮子打架,慕青也好不到哪儿去。一看时间,一定是最叫人犯困的凌晨。
现在睡了,那坚持了大半夜的时差白调了。
两人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张晓阳突然扯住了慕青的领口,翻身坐在他身上。
“干什么?”慕青被他突然的表现吓到,顿时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