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月后，张晓阳如每一个喜得贵子的父亲一样把自己亲吻刚出产房的妻子的照片和儿子的照片传到了朋友圈，配文，玲玲辛苦，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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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河发现老板变了，他变得热情洋溢，终于像是他这个年纪的人。青阳也跟着恢复生机，生意越做越大，钞票越挣越多。

    慕青开始流连于各种各样的酒吧，沈河自然陪同左右。

    一次gay吧之行后，沈河发现了不对劲，一个客户似乎缠上了慕青。

    可老板既不拒绝也不接受，那人邀请慕青出去，慕青便出去，只是每天晚上依旧会让他去接他回家。

    车上，窗外雨丝切割了霓虹，变成一颗颗彩色的珍珠落下。沈河把车停在路旁给老板递水。

    他说：“肖康死了。乔小姐跟小肖总结婚了。”

    慕青似乎并不意外，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嗯了一声问：“Jack的那个合同拿下了吗？”

    Jack也是个华人，说来说去美国的市场不好挤进去，来来去去还是得跟中国人做生意。可那些人披了一层洋人的外衣，以为就能更光鲜亮丽。

    每每跟Jack约会时，慕青都觉得恶心。明明是两个中国人，他却还要配合他说英文。他见过Jack着急骂人时的样子，逼急了也能来上一句去你妈的。

    掺杂了东北口音的英文听得慕青反胃想吐，一如他递过来的卡片和酒。

    一次慕青被堵在了酒吧的厕所门口，旁边几个本地人看了看两个靠得极近的外国面孔，露出一口黄牙对着他们笑。笑完又骂骂咧咧吹着口哨离开，也许是以为他们听不懂，言语之下流不忍赘述。

    慕青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再看看面前眼神越来越变态，还要压下来吻他的Jack。他一把将人推开，“滚，神经病。”

    还是用中文骂人比较爽快。

    Jack却上来拉住他的手臂：“下次换个地方说话。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终于舍得说中文了。

    慕青给了他一个面子：“行，合同签了我就跟你约会。”

    慕青之所以愿意跟Jack约会，原因无他，只是这个叫Jack的纯gay钱多到用不完，而他想要发展刚好需要钱。

    沈河不理解老板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换合同，他从没发现过老板喜欢男人，那跟男人约会得有多恶心。

    慕青喝了一口沈河递过来的水，得到沈河满意的答复以后，扯了身上昂贵的外套扔出了车外。

    “明天，洗车。”

    “自然。”

    汽车扬长而去。

    ——

    慕青在爱尔兰骑行的时候，张晓阳的二胎落了地。

    他打电话回去的时候侯小琴应该正在医院，他听到了那边婴儿的哭喊。

    侯小琴说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把车停在靠海的栏杆上，看着昨天沈河发给他的朋友圈截图。

    是一张照片，里面一个粉白粉白的小姑娘脸上皱成一团，感觉全身都在使劲儿。手向上伸着似乎是要抓个什么，可抓不到，正要哭了。

    跟张晓阳真像呀。眉眼，鼻梁，全都一模一样，这是他弟弟人生走上正轨的又一次见证。

    他隔着手机弹了弹小姑娘皱巴巴的小脸儿，“如果我不让位，你个小家伙就来不了世界上了。给我好好长大呀，小不点儿。”

    他说了几句近况后打算挂电话，侯小琴难得表现出一点对亲儿子的思念：“今年过年你回不回来啊？”

    慕青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月，他说：“算了，我公司才上正轨，走不开。礼物我会寄给你跟爸，你们好好的，有事儿打我电话。”

    可除了想他，其他的事情小儿子都处理的好好的，哪还用得到他。

    正如户口本里那样，她跟张晓阳在一个户口，慕青单独一个户口。虽是亲生，却又不像一家人了。

    侯小琴跟小儿子住在一起，过年过节也是小儿子在身边，她因为一点儿小毛病住了次院。鞍前马后替她奔波劳累的是小儿子娶回来的媳妇儿。每天绕膝欢闹的也是小儿子生的孩子。

    一声一声奶奶叫得她心里开花。可还是有一块，永远也填不满。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过慕青。

    她的亲儿子，被她排除在生活之外了。

    所以人活一世，这种缘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初她强硬的逼迫两个孩子分开，直到张晓阳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侯小琴才终于感觉到后悔。她等不到慕青的回答，她知道慕青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侯小琴今年五十有三，才突然开始思考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她换了话题：“在那边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吗？”

    慕青的声音夹杂着海风变得模糊不清，他说：“妈，我做不到晓阳那样结婚生子，他不喜欢男生，而我天生就是个同性恋。我不想结婚，就算是结也只可能是个男人，我想，我带个男媳妇儿回来给你，你估计也受不了。所以……”

    他似乎换了个清净的地方：“妈，别逼我了。”

    侯小琴如鲠在喉，他看着病房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突然觉得是自己一手剥夺了儿子的幸福。

    喜欢个男人有什么了不起，不也是过日子，只是没有后代。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试管也可以呀。

    侯小琴哽咽着开口：“妈不是这个意思，没有一定要你找个女人结婚。可你总不能一直自己一个人飘着，男的就男的，你找一个，能陪着你，妈也放心。”

    慕青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感叹人生无常。那个听到他是同性恋后差点打死他的母亲竟然也松了口。

    可他要怎么办，他的感情早就随着那次从三楼一跃而下，摔成了碎片。

    他已经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了。

    可他还是选择了让母亲放心：“妈，我会的，挂了。”

    侯小琴知道他不会。从这么多年的每一次电话慕青都不曾提起张晓阳来看，慕青并没有放下，而她毁了一个孩子的幸福。

    不过她不后悔，那条路本就不正常，一个毁了，还有一个，她擦干眼泪，往病房里走去。刚才听到冯玲喊她进去给小宝宝儿换尿布了。

    ——

    张晓阳也没想到能在重庆七中门口遇到陈玫。

    上次两人相见还是在陈玫的婚礼上。那是他参加过的最豪华的一场婚礼，巨大的水晶灯四散到各个角落。

    也正是这些水晶灯出了问题，当时发生了意外，最角落的一盏水晶灯掉了下来，砸伤了江医生和一个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