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琴边听张晓阳交待两个小孩儿生活问题，边帮他收拾出差要用的东西。

    “什么事情一出差要两个月，过年的时候能回来不？”侯小琴有些不高兴，但又没有办法，去年慕青答应回来，可等来的是一句有事儿回不来。

    今年小儿子也要出去了，眼看就要过年，非常担心年夜饭时只有她跟两个孩子。

    张晓阳也明白妈妈的担心，保证道：“妈，今年过年我一定把哥带回来。”

    他特意与美国分部的同事调了班，得了两个月时间。但心里觉得应该用不了两个月这么久。如果真按乔初生所说，哥哥也还忘不了自己，那一周，最多一周。

    只要睡到人就能带回来。

    肯尼迪国际机场。

    张晓阳第二次踏上这片土地，心境已然和一年之前完全不一样，上次他期待又害怕，遭慕青拒绝接机后还带了满腔失落。

    可这次不一样了，张晓阳顶着一脑袋亚麻色的卷毛，身上穿着件粉色的棉袄。为了让哥哥第一眼就看到他，当时还想过要不要上东北大花袄，怕自己社死才没有落到实处。

    人来人往的飞机场喧嚣不堪，张晓阳满怀期待的往门口走，他没带多少东西。本来就目的不纯，带多了反而不好麻烦慕青。心里想着这事儿之前似乎也做过，批判一句自己恶劣，以来到大厅外。

    行车道的尽头停着一辆黑色林肯，而车旁那个人一身黑色大衣里西装笔直修挺，整个人既成熟又稳重，就那么静静的靠在车旁，双手插兜，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

    第一眼，张晓阳就感觉到了自己胸腔里无法自控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震耳欲聋。他一下扔了手里的东西，往前奔去，跨过隔离栏时趔趄一下。

    原本静静等待的人被那过大的动静惊到，慕青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竟然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太阳在向他飞奔而来。一周前张晓阳跟他说他要来出差，和上次的一样，详细的时间，地点，没管他是不是能接，直接要求道：“哥，你可一定得来接我。”

    然后他推掉了一个商业酒会，两个合作案的洽谈时间，冰天雪地的到室外等了张晓阳三个多小时。

    此刻手冻得有些僵硬，一句慢点跑卡在嘴里还没出口，就看到对方差点摔跤，行动快过思考，手臂张开去接，然后他抱了结结实实的小太阳。

    毛茸茸的头发蹭过鼻尖，在慕青的脖颈处停下。张晓阳抱得很紧，这次是带了与哥哥一生一世的决心，必须得紧紧抱着，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慕青被箍得肋骨泛疼，太阳花的香味洒满周身，他此刻暖暖的。张晓阳的头发又动了一动，刚想提醒张晓阳他的东西还在原地，小太阳就说话了：“哥，我好想你，你让我抱抱。”

    这些年慕青的世界里没有光，每日与之相伴的就是黑暗，寒冷。可现在这情景跟之前好像，软软呼呼的小太阳回来了，他的世界又开始有了颜色。

    这种感觉很温暖，但慕青理解不了这是不是他想要的温暖。张晓阳为冯玲祈愿的事情还在他心里，他不敢有贪念。

    最近一年，他们关系近了很多，跟张晓阳联系的也频繁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两个小孩的事情，或者侯小琴又传达了什么命令。不远不近，是正常的兄弟之间的距离，也从未听过谁对谁说想你。

    此刻，张晓阳红彤彤一张脸，自慕青怀里抬起来：“哥，你想我吗？”

    那副表情，之前的小太阳向他撒娇时才会出现，慕青一下变得慌乱，怎么办，想是不想？能不能想？

    思念飞过时间，跨过千山万水。好半晌，决定面对内心，慕青的手指颤颤微微落在张晓阳发顶：“想。”

    张晓阳把头低下去，嘴角带上浅浅的笑意，哥哥说想的时候人都发抖了，这能是哥哥对弟弟吗？明明是男朋友。

    车上的时候，慕青注意到张晓阳的嘴角就没下去过，他手握着方向盘，指尖还停留着小太阳的香味：“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张晓阳便从观察哥哥生活的环境变成直接观察哥哥。哥哥真的不显老，还如当初一样帅气。

    两颗小虎牙露出来，笑嘻嘻的道：“看到你了，我就高兴。”

    慕青笑了一下，这时光真是好，不用睡觉也能做梦了。

    张晓阳目光移到慕青握方向盘的手上，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轻挑，有一种优雅与力量并存的美。特意看了看中指或者无名指的部位，肤色匀称，同样的白，不像是戴过戒指一类的东西。

    手腕上一款黑色腕表静静走着，他跟哥哥呆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一秒，离带哥哥回家的日子就又近一秒。

    张晓阳想到什么，转身去翻自己的背包，他掏了个盒子出来，墨绿色的盒子中央躺着一块银色男士腕表。价格可能不及哥哥手上那块的十分之一，但是张晓阳就想给哥哥戴上。

    前方是个红绿灯，趁着等车的功夫，张晓阳把手伸了过去。

    \&哥，手给我一下。\&

    慕青错愕，手已经被张晓阳抓住了，暖烘烘的，跟他的对比鲜明。

    张晓阳两下取了哥哥自己的，又换上他的，等给慕青扣好，刚好变成绿灯。

    慕青看了一眼那腕表，银色表盘外用翡翠做了包边，款式很漂亮，但不太合适戴去商场。也太亮了一点，更适合以前的自己。“你干什么，我的表还没有坏。”

    张晓阳替他整理好袖口，眯着眼睛催促道：“哥，绿灯了，快走吧。”

    等停好车，慕青还打算说一说手表的事情，又被张晓阳以飞机餐好难吃，他饿了，喝了，困了，各种各样的需求应付了过去。

    慕青多年未启用的技能今天一晚复习了个遍，跟江城那个出租屋的日子有些像，张晓阳上班，他负责后勤。

    张晓阳洗了澡出来，身上穿的还是上次留在慕青这里的睡衣。刚才他在这屋里转了一圈，自己生活过的痕迹还在，并没有被扔掉或者被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