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目露疑惑,她记得从回来之后,一直住在那间屋子里,一直住着没有问题,为何对方会这样说呢?
“是谁的,是谁给你的。”这句话在中年妇女的脑中响起,让人犹如雷击一般,震在当场。
那是在许多年前,如今的中年妇女当时还是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女子,她很向往外面的生活,就拿着家里所有的钱,不告而别。
但在外国,她过的日子也并不好,因为家里的钱本就不多,加上其不知所谓的挥霍,没有几天就剩下孑然一身。
而没有任何本领的她,只能够依靠乞讨为生,若不是遇到一个好心之人的帮助,她可能就饿死在他乡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也在家乡外待了数年的时间,回家之时,父母已然死亡,她无处可去,只能嫁给一个男人。
可惜或许是厄难专找苦命人,她和丈夫过了没有两年,丈夫就身死,驾鹤西去,她又成了孤家寡人。
房子又因为负债,被债主收走,只能够沦落街头,在这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一切仿佛无法容纳她的地方里,她遇到了一户人家。
那是她逝去丈夫家里的亲戚,他们给了她一个住的地方,也没有因为其是个寡妇,而出言讥讽或是半分嫌弃的神色,就像等待真正的家人一样。
那应该是这个女子,在除了原本的家庭之外,最为温暖舒适的时光,甚至原本的家庭,都比不过这个家的感觉。
那个女子,和这个家里的两个人,那是一对夫妻,他们三人岁数相仿,平时的话也多,理念相差不大。
就这样,女子安逸地住下了,期间那对夫妻生下一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娃,这让女子也一阵欣喜。
后来啊,那对夫妻生下的孩子,一日日长大,懂得了事情,也生得越发水灵,在不经意间就到了婚嫁的年纪,女子也再次嫁人,生下一女。
那个孩子遇到的人很好,是个锲而不舍的主,婚后也对那个孩子很好,可惜这时,收留她的那对夫妻去世了。
那一天,女子并没有哭,只是她认为自己理所应当的,拿到了一份地契,并在这个家里,又住了许多年。
由于那份家的温暖,让她心中将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当成了自己应该拥有的。
中年妇女面色一变,终于是想起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是看着那曾经的女娃,却是有话说不出。
黎颖见她如此,双目泛起一丝回忆,那时的她不过几岁大,每每看见这个冲她笑的人,倒没有什么抵触。
但是在那人再次结婚后,一切都有了变化,那个人看见自己时,一会大笑一会哭泣,嘴里还不知呢喃些什么,十分诡异。
而与那个人结婚的人,也就是如今在家门前的老翁,在看向黎颖时,眼里还是带有一些如当年的目光,那是被深深掩藏的贪婪。
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古怪眼神,黎颖渐渐地疏远他们夫妻,还有他们婚后两年生下的孩子,都被她隐隐约约地有所远离。
尤其是,在她与苏越婚后不久,双方的父母便是相继离世,留下了一对新婚过后,便红彩变白挂的夫妻二人。
让人更为心寒的是,那个原本只是寄宿的人,夺取了家里的地契,如鸠占鹊巢般,住在那屋子里多年。
但是住着也不安分,竟直到今日还要说什么,两家的交情多深,若真是交情深厚,那为何要将地契强取豪夺?为何就不开口说说?
她黎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凡当时那人有所解释,或者是交代清楚,这件事情,她不可能一直记到现在。
但是……没有。
她埋葬好父母,让他们可以入土为安后,才去收拾的遗物,那时也才发现,自己的家,不再是家,成了别人霸占的地方。
并且这人还霸占得十分硬气,说什么也不肯让步,那时处在父母离世伤心中的黎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带着自己的东西,回了她与丈夫的家,也就是如今这座屋子。
她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也就不想再提起,可是现在,又被旧事重提,她怎么忍得了?
“姑姥姥,别总咱们一家咱们一家的了,你怕不是真的忘了,十年前是谁说过,只要屋子,不认人的?”
黎颖的目光很冷,仿佛能够将人生生冻死一般的冷,是她从未露出过的神色。
中年妇女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连连退回几步,脚步踉跄间,确实想起来,那是她说过的,并且还不止这一句。
黎颖接着冷冷开口,“又是谁说,只要她住过的地方,就是她的房子,没她的同意谁也不可以进去的?”
“又是谁……手里拿着扫帚,把我夫妻俩赶出门的!姑姥姥,你说那是谁啊?!”
“是,是是……”中年妇女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原来真是黎颖口中那般的不堪,那般的令人厌恶。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不是这样做的,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而且对待他人,也从不趾高气扬的,就像刚刚前来时那样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中年妇女双手捂住脑袋,皱纹密布的脸,痛苦地撕扯着,显得十分狰狞。
还伴随着她不断的呢喃,“不会的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我明明记得……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
一旁的女子,中年妇女的女儿,看自己母亲这样如同疯癫一般,也放声大笑,嗓音尖锐刺耳,难听极致。
作为她们的丈夫与父亲的老翁,是此刻这个家里唯一还比较清醒的人,但是他担忧着心底的事情,还有时不时传进耳中的议论,也是面露苦涩。
不过他方才听闻屋子来处不当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后,面上表情再次变化,红一阵青一阵,最后只剩惨白,在那苍老的面容上,显得萧瑟落寞。
苏平一直沉默,他第一次看见母亲这样的目光,心里惊讶,但也只是一瞬而已,那是他的母亲,他还没到这样就疑神疑鬼的程度。
但是他也没想到,家里上一辈原来还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难怪苏平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他的祖父母们都已不在人世,那原本的房子去哪里了呢?这个问题,在苏平心中已经很久,只是他一直没问而已。
因为如此提起,他怕又让父母想起伤心事,怕他们想起也曾经作为孩子,比较自由的那一段温暖时光,又再看见眼前的为家劳累,无老人可侍奉的辛酸。
苏越没有再去瞧其他,而是望着自己的媳妇,望着她冰冷的目光下,隐隐透出的痛,他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在心中干着急,这个顶天立地的大汉,曾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有了个媳妇后,反而是柔弱了许多。
这一家三口,来自双方的变化,并没有村民去注意,他们都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的那的事。
“话说,苏越他媳妇儿老家,是真的被人占了?”
“你当时还小,你是不知道啊,那时候他们夫妻刚刚办了喜事,这还没过半年,父母就都走了,红事接白事,也是真怪!”
“这说偏了吧,不是在说房子吗?”
“哦对对,当时啊,就是这个梅红,就是苏越媳妇儿她姑姥姥,把她爹妈原来的房子占了,还发话这就是她的房子,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哟!”
“这……也太无耻了吧!”
“何止哦,你刚才没听吗?拿着扫帚赶人啊,听着就不是人干得出来的事!”
“唉,真是想不到,刚才看着还挺慈祥的一个人,竟然这么恶毒啊!”
“不过,既然房子被占了,那她咋闹呢?也不去想法子拿回来。”
“你懂啥呀,那时候爹妈刚去世,就被这么来一下,换你你受得了?再说本来要是梅红好声好气地说,这不一定就不给的呀!”
回答的人,是一个农妇,她头上裹着头巾,旁边还站着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从刚才一直站到现在。
众人议论纷纷,如海水般不可斗量的滔滔不绝,但是外人的话永远是外人说的,当不得本人真正的想法。
老翁在千思百虑后,看着黎颖,这个不管曾经或现在都让他有点心猿意马的女子,咬牙说道:“小……小颖,你就可怜一下我们一家子吧。”
“你看我孩他娘,还有家里丫头,现在都这样了,我这一把年纪了,去外面也找不到个工作,你就把那房子……给我们吧!”
这老翁面露恳求的神色,言语间包夹辛酸和无奈,仿佛黎颖拿回本属于她的东西,就是将是将老翁往死路逼似的。
这话传出的瞬间,一家三口的面色都是一沉,以极其相似的目光,紧紧刺在老翁身上,好像不容这个想法存在。
他们一家倒还没有开口,可是一众村民先忍不住了,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