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战略，敌人的数量并不如我方多，选择包围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但姜尘沫并不相信归兆的目光只有这么短浅，她此行必然有其他意图。

    这些妖魔残忍无比，远不能以看待正常人的视角看待他们，而根据姜尘沫的观察，这些妖魔似乎甚至都没有多少智慧，只是单纯凭借着一力降十会的恐怖蛮力和掠食的本能在行动。

    姜尘沫有些好奇是什么存在将这些妖魔送到人类的面前的， 但毫无疑问，对大部分与超凡无缘的人类来说，这些妖魔被看作天敌也不为过。

    少女不知道归兆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也不清楚她给自己看这一幕的目的是什么，但她能清晰的看见无数人类前仆后继的牺牲在妖魔的利爪之下。

    从蛛丝马迹中，姜尘沫分辨清楚了这段历史的具体时间，它是在上次和天界的战斗之后，而且恐怕还隔了很长一段距离。

    中间的人类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战争，艰难的在这个世界上立足，而此时，之前被打败的妖魔们卷土重来，并且变得更强。

    人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在归兆的指挥下，人类的军队成功将这数万妖魔包围了起来，少女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异变突生。

    原本明亮的太阳像是突然熄灭了一般，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黑暗起来。

    虽然对于姜尘沫来说，这点程度的黑暗她依然能够看得清局势，但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这下就仿佛一下子瞎了眼一般失去了方向。

    不仅仅如此，黑暗似乎带给了那些妖魔更强大的力量，使得它们变得更加难以阻挡。

    妖魔的速度远超人类的马匹，它们轻易就能杀进外圈负责包围的部队之中大肆虐杀，因此刚刚建立的优势转瞬就变成了劣势。

    姜尘沫可以清晰的看见归兆的表情愈发愤恨，也愈发坚定，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并且知道这注定是一场牺牲，但她依然选择这么做。

    为什么？

    少女的目光带着不解，看着那些妖魔肆无忌惮的屠戮着周围的军队，她认为归兆下了一步臭棋，如果没有这么做，或许还不会牺牲这么惨重。

    负责包围的骑兵冒着生命的危险将妖魔们向着中心驱赶，姜尘沫本以为这是归兆准备动用那一招“天垂万仞”来解决这些敌人，但却迟迟不见她的动作。

    她在等什么？

    少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心中对面前局势的感觉也越来越焦急，为什么归兆还不行动？她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要这所有的军队都死光才行吗？

    她的疑惑终结于一道光明的亮起。

    在中路军队的正中央，一道炽烈到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宛若太阳般，将整个世界照的明亮。

    “那是……”少女瞳孔一缩，她看到一位白衣少女如同烈日般冉冉升起，为这片战场带来了光明。

    妖魔们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作用，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朝着她扑杀过去，但她周围的士兵们怎么可能给这些畜生机会，他们如同坚不可摧的铁壁般拱卫在少女的身边。

    “那位便是我曾经提到过的人皇，她是带领人类脱离蒙昧与黑暗的先驱。”归兆的声音在姜尘沫的耳边响起，她回头看过去，却发现那战车上的归兆面色依然凝重，似乎刚刚并不是她在说话。

    “人类不会永远走在黑暗中，倘若无法寻找到未来，愿焚我残躯，做照亮世界的第一束光。”归兆缓缓念道：“这便是她的信念，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她总是走在人类的前方，为蒙昧无知的人们开辟前路，带领我们从愚昧走向文明。”

    “我们尊她为人皇，奉其为主，她却毅然决然的拒绝：人类不需要一位无所不能的统治者，人类需要的是一盏引路的明灯，而此时此刻，我愿为此明灯。”

    姜尘沫听到这两段话，对那道身影肃然起敬，只是她仍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所谓的人皇会出现在这里，她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下一刻，她意识到了答案。

    “她准备牺牲自己？”少女惊讶的看向归兆，在她的目光下，归兆点了点头。

    “没错，不过我们当然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我们还不能失去她。”归兆开口道：“所以大家甘愿牺牲，以让这个陷阱变得更加完美无缺，从而避开那个结局。”

    “但这一切，她会愿意看到吗？”如果那位确实是一个心系天下的领袖，看着同胞的牺牲，会是怎么样的感受呢？

    这些普通人们明白“英雄”对于同胞、对于族群、对于时代的意义，因此他们甘愿慷慨赴死。

    英雄的牺牲固然悲壮，但普通人的牺牲同样可敬。

    在这道光明之下，那被奉为人皇的少女宛若降世的神明。

    靠近的妖魔如同春天的雪花般顷刻间消融，毫无痕迹的抹除掉这些进攻的敌人。

    ……

    回忆到这里结束，少女又回到了茶桌面前。

    说句实话，归兆口中转述的关于那位“人皇”的话确实让她感到触动。

    但仅仅凭借着刚刚的一幕以及这两句话，还不足以让她对这位“人皇”感到钦佩。

    她需要更多的机会去了解这一个人，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归兆：“所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眼人皇吗？”

    “不全是，我只是希望在你眼中，能够把人皇与历史上那些封建阶级的统治者区分开来。”

    “她是真正的圣贤。”

    归兆对人皇的评价实在太高了，姜尘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开口道：“能和我讲一下关于这位人皇的事迹吗？”

    归兆对姜尘沫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但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姜尘沫似乎对人皇感到了兴趣，这是一件好事。

    因此她完全没有拒绝姜尘沫的提案，反而再度为两人倒上茶水，然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随后开口说道：

    “她的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我便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的视野内时说起吧。”

    “那时的人类蒙昧未开，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日就连生存下去就成了问题，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降临在世界上，为人类送来了文明的种子。”

    “从那一天开始，人不再是愚昧的野兽，而是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