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库里坎汗王欲设计拿下克罗姆纳城,一鸣惊人
作者:马的崇拜者   蒙古人西征最新章节     
    早在莫斯科城沦陷之前,克罗姆纳就已遭到了蒙古西征军的一次围攻。陈旧的原木木质结构的城墙成为这座城邑自卫的一道坚固的屏障。外包铁皮、镶嵌金属环再加上闩上横木城门固若金汤。城里居民们爬到城墙上,带着极大好奇和不惑望着远处不曾见过的一队队骑兵,呈现圆形队形向这边移动过来的情形。只见这些骑兵骑乘着矮小个头的马匹,这些个头不高但身体结实的马匹一会儿飞驰地跑过雪堆、树丛,一会儿又停下来,在原地做旋转动作,然后又向另一个方向疯狂飞奔而去,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得其解。

    偶尔有时蒙着铁皮的城门吱吱作响,城门打开,从城内冲出一队百十号人马的队伍,向在城墙下转来转去的蒙古骑兵队伍直冲过去,短兵相接,试图追赶上他们队伍,想抓几个活“舌头”回来,完成老帅布置的一项任务了事儿,可是,蒙古骑兵队还没等你靠近他们,他们早已跑的不见身影了。俄罗斯骑兵至今还牢牢地记住了老帅曾叮嘱过的话,一看没戏,便鸣锣收兵,撤回城内,免得上当受骗。

    曾经有几个胆大包天的蒙古骑兵来到城门跟前,在有效距离内,拉开强弓,对着在克罗姆纳城墙上担任警戒的守城军民放射长箭过去。蒙古人射出的长箭弹无虚发,个个命中目标。此外,他制作的金属箭头十分尖锐,只要射中就会直接穿透守护者的胸膛部位,就会致人死命。

    一个中箭者老兵,边呻吟,边诅咒,将一枚带血的长箭从伤口处扔着疼痛拔了出来。一旁的人都围了过来,很好奇地看着这只平常很难见到的蒙古人射放的长箭。他们发现,这支长箭上还携带一个用陶薄片制做的鸣哨,当射出的长箭向前飞行时会发出某种令人恐吓的呼啸声响。

    一队骑兵乘骑轻盈、跑动速度快得战马在接近城门地方滋事挑战来了。克罗姆纳的武士们见到这一情形,纷纷向守城镇守将军请战,准予他们出城与来者迎战。但这位久经沙场的老战士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好言劝阻他们:

    “现在还不是与他们决战的好时辰,他们来者不善,这是在引诱我们出城呢,不能上这些滑头蒙古人设的圈套啊!”

    由叶列梅伊?格列鲍维奇老帅坐镇克罗姆纳城,负责这座城的保卫战等事务。这位将军过去曾在与波罗维茨部族的多年作战中屡建战功,功勋卓着而远近闻名。辅佐他守卫这座城的还有大公伏谢沃洛德?格奥吉耶维奇公子以及从梁赞城成功逃脱,直接来投奔这里的罗曼?英格瓦列维奇等两位贵族。他们两分别统辖两支队队,辅佐主帅坚守城堡,抗击蒙古侵入者。伏谢沃洛德主要负责从苏兹达里派来的援军调度使用,而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则负责招募集结从梁赞城逃生出来所有旧军士,在此基础上组建成立一支新军。

    最初让人感觉是蒙古军队在人数上并不怎么占多大优势。他们虽然对克罗姆纳城采取了围攻的战术,但他们参与围攻作战的部队与守城军人数相比并不算太多。两个年轻的伏谢沃洛德与罗马等守城主帅的辅佐者他们极力主张跟蒙古人主动交战,迎击他们,在此基础上扩大战果,乘胜前进,打击和创伤其余主力部队锐气

    经过审时度势,再三考虑,老将军下令要十个百户队从现在起做好出城作战的一切准备,队伍将于凌晨时分将从各个城门分别同时出发。主帅还想不失良机,对蒙古驻军营地采取一次主动的偷袭行动。

    “一定要抓几个蒙古活“舌头”回来。我们要从他们打探出一些重要情报—来这儿的蒙古军兵力到底有多少,蒙古军坐镇主帅何许人也,其余诸汗在什么位置,他们是否有攻打克罗姆纳城之意还是有到别处攻打其他城邑的部署。这次出城不捉到他们的俘虏就不要回来见我!”

    年轻的库里坎汗作为这支蒙古大军的主帅坐镇克罗姆纳城指挥攻城军事行动。他是伟大成吉思汗之幼子。他统帅了由万户—一万个骑兵兵力构成的一支大军。除此外,他还有钦察汗巴延德尔率领的五千骑兵军以及由蒙古诸部落士兵构成的一支混合万户大军等实力。实际上,这些部队并没有全部抵达克罗姆纳城参与这次攻城行动,而是分散到苏兹达里各地采取了军事行动,对沿途因恐惧受惊北玻逃进原始森林躲避劫难的村镇采取了了洗劫。在约莫一个月的时辰里,十四坐城毁在他们手下,昔日的城邑都变成了一片片废墟和灰烬。

    库里坎汗率军来这儿的时节正是寒冬腊月的严冬。即使是这样,他照样下令在河对岸的森林空地上支起他的行军营帐,以便在这儿直接指挥攻城行动。站在这边,就可以把河对岸上矗立的克罗姆纳城那些齿形犬牙交错的原木城墙、严密紧闭的蒙铁皮坚固的城门以及在箭孔周边值守的全副武装的俄罗斯士兵等局部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的。宽阔上冻的河面上人迹罕至,除了天空中一群群乌鸦成群结队嘶鸣着从头顶上掠过外。这里是天赐良机,进行调遣部队、组织进行决战的一个理想之地。

    身材高大、结实健壮的库里坎汗就像他父王一样。他站在自己营帐一旁,仍在痴迷地向远处矗立的这座即将攻打的城堡眺望,同时陷入某种思绪当中。假如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攻克这座城,就会给他带来巨大声誉。从外表表面上来看,库里坎汗心静如水,不慌不忙,实际上,他心里抓住各种机会、建功立业以及对自己现状感到极大不满等欲望无不流露于他的言谈之中,只要有适当机会,就随时都会言于意表。

    “我虽然已十九岁了,”他心里想,“至今还一无所成!回想起来,父亲在我这个年龄时状况跟我现在的没啥两样。当时他是一个普通十户长家里的一个贫穷的孩子。十户长手下里的诺呼尔们因饥寒交迫等诸多缘故,一一离去,找寻其他生路去了。父亲曾经做过奴隶,脖子上曾套过沉重的枷锁,当过别人的俘虏。他还陪伴性格严酷的一个铁匠轮大铁锤打过铁。而我跟他不一样,现在我是统率千军的库里康汗!我可是天下万国主宰者的公子!我良马无数,手下有两万五千士卒。我只要一挥手,顷刻间大军就会派往任意想去的地方。我,库里康汗将不遗余力完成父亲生前未成之伟业,征服世界,直至战马马蹄触及‘最后海洋’。可是,在实现我人生的这一伟大梦想当中,我面前实力强大的对手对我构成了某种威胁,牵制和阻挠着我前行。这些对手中首当其冲的是贵由汗。我与他的交往只能保持到在我取得辉煌胜利的那一天,从此以后,我与他的友情就会到此断绝。拔都汗更是灼灼逼人,让人心寒。凭啥他可以冠以征服者的名号啊?一旦他有所闪失,给我西征大军蒙上阴影,他就会被戴上无能的这一标签,就会采用蒙古帝国法典中规定的最严酷的制裁条纹给予严厉处置的。然后,再伺机除掉贵由汗,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当前最主要的是我要在攻克克罗姆纳城的过程中,要尽显自己的才华,在所属队伍中要让士兵们了解并相信我指挥攻城中作战有方,灵活机动、英勇顽强以及对部属的慷慨大方等能耐和品质。在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议论时能够从他们嘴里说出如何忠实和效忠库里康汗等话语就已足够了。而且在他们鼎力协助和拥戴下,有一天我将一定坐上可汗的宝座上......”

    在库里坎统帅的大军中包括巴延德尔汗拥有的五千钦察骑兵队伍。作为正统穆斯林的一支独立队伍,钦察骑兵营地相对蒙古鞑靼驻地而言,独立设在一处。这支队伍中还保留着称之为赛义德(伊斯兰教职人员一种称谓)的头上戴着绿色缠头、腰系绿腰带一些神职人员。这些人在部队中显得极其活跃,常深入钦察部落中进行遵守伊斯兰教规的说教,帮教士兵们在战斗中如何坚持到底,如何为信仰而献身。常常见这些赛义德说得口若悬河,甚至口吐白沫的这一程度,令人惊讶。此外,赛义德们还用这样的口号规劝穆斯林:

    “要狠狠地打那些异教徒,打得他们屁股尿流!那些为自己信仰而战死的人,死后一定会升进天堂的,将会享尽幸福和快乐的。”

    在穆斯林士兵当中,根据信仰不同,还划分为逊尼派、什叶派等两个派别。钦察人属逊尼派,而那些讲波斯语的伊朗士兵作为属于什叶派一方。在宿营时,这两派的士兵不能同排坐在一起,也不能在一个锅里吃饭,各有自己单设的灶台。什叶派的传教士们---伊玛目就会在篝火旁向在座士兵讲述那个将自己隐遁起来,至今还活在人世“期盼者”(或称其味‘救世者’)摩诃迪即将来临的故事。

    “当今人世间暴力和罪恶达到一定极限时,那个将自己身影隐藏起来的摩诃迪伊玛目就会重新回到人间,到那时这人世间就会迎来伸张正义、杀富济贫、人人可享有平等幸福的时代。”

    什叶派的士兵很喜欢听讲这类故事。他们常常会在锅灶旁专门给赛义德腾出位子,让赛义德坐下来,大伙们就会你一句我一言地向他请教起来--摩诃迪该不会到异族那儿将自己隐藏起来吧?当圣玛利亚乳头奶水滴入并点化后,新月图案就会在井水里立刻显现出来,那口井现在在什么地方?如何才能找到它?

    “我们正在朝这口井所在地方向走呢,”赛义德说着一边伸出三个指头并用其将稀粥郑重其事地送到嘴里,一边满怀信心地继续说道,“请你们大伙们相信我说的每句话,谁要是能在这口井里看到用圣玛利亚乳头奶水点化出月牙形新月图案,谁就有福分免受地狱之火煎熬痛苦.....”

    钦察部士兵就爱听颂扬英雄闯天下立伟业或者是克切利秃顶大力士种种奇遇历险的故事情节。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与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开玩笑,捉弄他,尤其会拿那个双手被捆绑的俄罗斯俘虏将他骏马盗走远走高飞的这件事而嘲笑戏弄他。

    在克罗姆纳城下,有这样的传言,说很多钦察人在这儿见到过混杂在俄罗斯骑兵队里的那个骑着丘利亚博?别尔根那匹枣红马的剽悍年轻人的身影。每个人都给他出馊主意,如何这般才能把那匹枣红马从那年轻人手里抢夺回来。

    在同伴们的一片嘲弄嬉笑当中,这个性格憨厚的丘利亚博?别尔根就会背过脸去,强忍着这一切无法发作,只能在心里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嘲弄他的人一刀砍死完事,以解心中之恨。

    “在跟随的西征大军里再也找不出像我那匹枣红马一样的骏马了。我骑着它,可以追赶并超过任何一个骑手。现在为了把我那匹枣红马追回来,我不知该骑乘哪匹马了?我不会骑你们乘骑的那些劣马上路的。”

    这时阿卜杜?拉苏勒毛拉关心地插话道:

    “在这个事情上,总是要女人出面才管用啊。”

    “这话怎么讲?”

    “我是说你真要想把你那匹好马追回来,只有找库里康汗才行。也只有他手下才有你说的那种速跑如疾风的良种马。库里康汗喝酒慷慨大方,爱马如惜命。你要想方设法劫持一个红脸蛋、黑眉毛的俄罗斯姑娘带到库里康汗那儿去。将这个女俘虏作为见面礼送给他,哄他高兴,说不定他高兴之余,就会给你送一匹好马的。这样不就解了你的烦恼了嘛!”

    “我这心里的确不想要他送的马,只要他肯帮我一下,借我一匹好马使用一回,能把我那匹枣红马追回来就已经大谢啦!”

    “这次要更加小心点啦,别让俄罗斯人再次得手,把这匹马再弄丢了。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啊!”毛拉插话道。

    为此,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下决心去找寻库里坎汗帮这个忙。他来到库里坎汗居住的营帐门前,两个全身盖满雪的值守士兵对他进行长时间的盘查后,准许他走进库里坎汗营帐。走进营帐内,只见中间部位燃烧着一堆松木枝,火堆后面有一处由一叠毯子铺陈的中心座位,上面铺着一张豹子皮,圣祖尊贵之子就坐在上面。在他左侧依次紧挨着坐着六个千户长。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圆形木碗。在用铁钩吊挂在房梁的皮质酒桶旁立着一位穿着毡袜的蒙古仆人,仆人专门用来伺候房主儿和这几位千户长畅饮浓香马奶酒的。这时,丘利亚博?别尔根从头上取下尖顶皮帽,紧接着又把自己腰带解下,顺手挂在脖子上,表示自己全心全意顺从听命于永恒长生天之意,然后耐心等待召见问话。库里康汗拿出一副不理不睬的官架子,未看见他在那儿的神态,和在座的几位千户长继续交谈着。到了最后,他似乎才看到了这位默不作声的来者:

    “噢!英勇、着名的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来来来,请坐!你有什么要说事吗?有什么要求?请直说!”

    “鄙人是您的走卒!只有您才能肯救我。倘若您不肯救我,我将独自一人与俄罗斯人展开搏斗,即使死在俄罗斯人的刀剑下,也算值得。既然自己缺少封杀敌人、建功立业的能耐,那倒不如一死了之。”

    “你这是怎么了?有啥不解的苦恼吗?”年迈的布伦戴万户长这时开口说话了。他曾是成吉思汗手下身经百战、威名四海的一位老帅。“你还很年轻,但从刚才我们在火炉旁一些聊天中我听说你是一位英勇善战的老道的侦察兵。继续保持发扬光大!争取新的光荣!”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不值得一提。现在每个黄嘴小儿见到我都会哈哈大笑,嘲弄我。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这些人自己对如何端举长箭、如何才能一箭射中敌人脑袋的事儿一窍不通,可悲啊。”

    “你有啥具体要求,说说看。”库里坎汗重复问道。

    “我到您这儿就想让您给我......一丁点怜悯就可以了。每天有一支俄罗斯骑兵队都要从克罗姆纳城门出城进行例行巡逻。其中有一个年轻小伙子,骑着从我这儿在夜里偷走的那一匹枣红马。我每每看到这情形,我心里总是不是个滋味,忍受不住......”

    “自己的坐骑让对手骑着,哪个军人能容忍这种荒唐事情,啊?这个大胆的毛贼是何许人也,捉住他当场一刀砍了!”

    “您真是神算哪!我心里的疙瘩叫你一眼看穿。”

    “我明白了你要干什么!来人!给这位忠厚的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上一碗马奶酒伺候。近日我将进行一次围猎活动,准备设个圈套活捉这个胆大妄为的俄罗斯小子.....并且还要连马带人一起抓活的。给你四十个骑兵,四十匹良马。你将它们秘密安插在河岸边,每隔三百步就放四个骑兵。只要罗斯人出城,我就让我的猎手们冲入他们队伍中,将他们队伍脚阵打乱,盯住那个小兔崽子将其引导到一侧。这时候,我的猎手们早已准备好了套马绳,并且撒丫子去追赶并用套马绳套住那个小子。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四个骑兵接着飞驰追赶那小子,再好的马也经不起这种轮番追赶的压迫的。于是,那匹疲惫不堪的马追中回落到我们的套马绳索里去的,呵呵......”

    “您这一招太高明了,您真是太慷慨大方了!”

    “捉住他后,我来亲自审问这小子。你--丘利亚博?别尔根百户长在站在他身旁将烧红透顶木炭放在他脊背上烤,直到他开口交代为止。为了把这场充满趣味的游戏玩好,我给你配一匹好马,让你过过瘾。”

    “我永远是您的马前卒。”

    第五十二章 在围猎追赶那匹枣红马时,不曾想库里坎汗被箭击中落马

    ......他是机智灵活的人:

    从箭囊中拿起绷紧的弯弓,

    又从箭袋掏出锋利的长箭。

    上箭的弯弓用力拉至耳垂边......

    紧绷的弓弦一直嗡嗡震颤,

    箭头直冲年轻人心窝而去。

    --摘自俄罗斯古代民谣

    托罗普卡随着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公爵率领的一支梁赞军也来到了克罗姆纳城。见他办事利落、行动迅速被公爵看中,便留在公爵身边行使信使的角色。

    “你无论给托罗普卡交代什么事儿,”罗曼公爵赞许道,“哪怕是赴汤蹈火他也要想方设法完成交代的事儿,此外,他还能歪打正着地顺道儿给你捉个傻呆呆的俘虏小鬼过来,多让人开心,真是个机灵鬼啊。”

    从蒙古人那儿偷来的那匹身材匀称的枣红马成了托罗普卡形影不离的知心好朋友。托罗普卡对它关爱备至,呵护、娇惯无所不能,还亲手给它喂面包吃。哪怕自己挨饿受冻,他也要把最后剩下来的食物留着喂它吃。自从战事爆发以来,克罗姆纳这一带弄一点粮草渐渐变得极其困难起来,眼看着这匹马因草料不足,马的体形也渐渐变的消瘦起来。这场攻城战不知还将持续多久,市民们把自备的粮草悄悄地储藏起来,以备粮荒之时动用。在克罗姆纳城近郊难民纷纷涌入后,城内的军民数量与日俱增,甚至到了人满为患的程度了。粮草稀缺,迫使一些人宰杀马匹以充饥饿,果腹家人。

    为了避免自己心爱的同伴遭受同一的厄运,托罗普卡甘心请愿承担最危险、最繁重的诸多任务,只要让他有机会出城就好。他的战马行头一应俱全,褡裢里备的马料总是保持的鼓鼓囊囊的,此外,马肚皮皮带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以防战马路上狂奔时马鞍松垮脱落,将人从马背上抖落下来,耽误事儿。

    他时不时地拿着一只从阵亡蒙古射箭手身边捡来的弓箭开始练习射箭技巧。现在因为是在打仗,箭也容易获得—每天从蒙古营地都要向城墙上发射大批长箭过来,有的就会射到城墙上挂在墙上,可谓唾手可得。

    托罗普卡将一个装马具的麻袋吊挂在墙上作为射箭靶子使用,他骑着马对着墙上的麻袋刻苦习作射箭技巧。一开始练习时,让人感到无所适从,显得很茫然失策。蒙古人把野山羊乌黑犄角作为制作弯弓的材质,这种材料质地坚硬。开始托罗普卡只能把弓拉伸至半只箭的距离,放射出的箭显得有气无力,还没有射出多元的距离就栽倒在路途中。拿箭射击时蒙古人首先将弓弦托举到下巴处附近,再将左臂向前拉伸出去。当弓弦触到右耳,就松手放箭。射出去的箭头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前飞驰而去,就会射中面前的任意目标且穿心而过。经过反复练习和琢磨,托罗普卡也渐渐掌握了射箭的要领和必要的技巧。罗曼公爵把托罗普卡叫到身边,交给他一件用破旧的红布包裹的折叠信件,吩咐道:

    “你过来,人们叫你‘麻利的托罗普卡’是有一定道理的。伏谢沃洛德公爵现在要你赶紧去办件事儿。我们决定对蒙古人采取一次突袭行动,这将是一场硬仗。战斗打响后,你要乘蒙古人疏忽大意之时,迅速渡过河面,向松树林方向快速飞奔。进入大森林后,你再沿着猎人走的羊肠小道向北走。在这份信里,伏谢沃洛德向父王格奥尔吉?弗谢沃洛多维奇通报了这里的局势,说我们在这儿守城的战斗面临极大苦难,急需援助,要他父王十万火急派援兵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目前,蒙古大军所属各主力正往这边集结,我们快顶不住了云云。你赶紧向基尔扎奇、罗斯托夫、乌格力奇等方向走。蒙古军势力还没来得及触及这些地方,路上也比较安全。我们最多还能撑上一两个月。在这期间,我们期待大公的援兵赶紧抵达这儿,如因各种缘故援兵尚不能按时赶到,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只好跟他们拼了。我们期盼你一路顺风,一定找到大公,最好带着援兵一起过来解救我们啊!”

    第二天一大早儿,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骑兵乘夜色在城门附近一个狭长的街道上集结待命。

    托罗普卡以及大公手下另外三个少年义勇军队员也来到距离城门很近的地方集结。这三个少年队员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在黎明前尽快突破蒙古人设立的哨卡,将求援的信函分别发送到周边三个城邑。夜里下起了暴风雪。刮起的狂风将房屋顶上积攒起来的积雪吹了起来,散落在集结的骑兵身上。到此集结的这些骑兵当中,除了少数人上身披着铠甲外,大多数人穿戴着光板皮袄,在皮袄胸前、肩部等部位缀挂着金属铁片、骨片等战斗自我保护所需的必备护件。

    “哎,还在傻等啥呢不开门!”一片沙哑的抱怨声冲着城门守护者吼起来,“喂!喂!守门人,快把城门打开啊!”

    上了锈斑的大门被拉开时发出了咯吱咯吱以及刺耳的尖叫声,让人不堪忍受,接着两扇紧闭的城门缓缓地被推开了。大门外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之夜暗藏着死亡的玄机。在这夜晚黑影里,谁知有几千只歪斜的眼睛在盯着你,手里还拿着锋利的一把弯刀在暗处等着你的到来呢。

    托罗普卡的这匹枣红马太聪明了,一见大门打开,就想着如何飞块地冲过去。紧随其他骑兵战马后背,一队队骑兵快速齐刷刷地冲出城门。罗曼?英格瓦列维奇公爵在贴身护卫的陪伴下,跑在骑兵队伍最前面。这支骑兵队伍出城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向驻扎在河对岸森林中安营扎寨的蒙古营地进发,对他们发动一次偷袭行动。

    整个马队上路后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跑动中骑兵保持密集型队形,彼此相互靠近挤在一起。走在洁白的雪地上,暗黑的身影显的格外突出。被一团低垂漂浮的云团遮挡住的东边渐渐晴朗起来,天空要放亮了。

    行驰到河道中间,托罗普卡改变行走方向,加快奔跑速度,向一侧迅速插了过去。距离他很近的某一处突然响起一个高尖的喊叫声:

    “看呐!咳呼!咳呼!蒙古人冲过来了。”

    冰面上立刻传来一队马匹一阵跑动的声响过来,让人心里感到害怕的震颤。有一队人在前面奔跑,用让人听不懂的特殊语言彼此呼唤着。

    见此情形,托罗普卡急忙闪到一边躲藏起来。在他前行的方向冰面上紧接着又显现出另一队人马走来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无奈他只好调转马头,向回奔跑。他骑着马边跑边沿着隐约可见的小道快速行进,心里头还担心着他的枣红马千万别在光滑的冰面上跌倒啊。

    就在这一时刻,从侧面突然出现了三个蒙古骑兵的身影插了过来。一阵射过来的乱箭在他耳边嗖嗖呼啸而过。枣红马飞跃雪堆,从冰面上飞驰而过,一直向前狂奔过去。身后三个蒙古骑兵怒吼着追赶过来。他们追了一阵,就停了下来,不在尾随了。托罗普卡也勒住马缰绳。在半路上停了下来。他侧耳谛听起来。就在他前面又响起低沉的说话声和马蹄走动发出的踏地声响。托罗普卡又快速躲闪到一旁,静观周边动静。这一次,他干脆拉紧马缰绳,冲着蒙古骑兵猛扑了过去。就在这时,他耳边听到了有人兴高采烈的呼喊声:

    “丘利亚博?别尔根!你看呐!你的枣红马朝你这边跑过来了!快抓住它!别让它溜跑了!”

    只见一个蒙古骑兵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跟在托罗普卡身后狂奔,追赶过来。他们妒忌这匹良马,跑动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人追过来了。托罗普卡骑在马背上,由它而去,顾不上那么多了,像发疯似的向前飞奔。他顺势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拿弓上箭,箭头对准身后追赶上来的人放箭射杀。只见那人当即中箭,顿时上扬双臂,从奔跑的马背上飞落在地。紧随其后的蒙古骑兵大声疾呼起来道:

    “要命啊!要命啊!库里坎汗!库里坎汗中箭了!”

    蒙古骑兵们被这一事件都吓愣了,立刻停止了追赶行动。枣红马从重重包围中挣脱出来了。

    这时托罗普卡已经来到冰封的河岸边。从岸边经茂密丛林一条大道儿向前延伸过去。他很熟悉这一带地形。这条弯曲的小长河发源于位于上游的三个沼泽地,他的故乡雷神林村落就坐落在这一片沼泽地一带。枣红马喘着粗气,从小跑改为行走,最终停了下来。身旁那些披着积雪棉衣的古老松树似乎仍在打着盹儿在沉睡,周边万籁寂静。天已经大亮。那些孤独寂寞的橡树的枯枝被偶尔吹来的劲风要拽着发出咕咕的响声。

    托罗普卡右手握住马缰绳,沿着狩猎人常走的羊场小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边走边观察森林中传过来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

    “我怎么向雷神林村子方向走呢?”他思忖道,“是什么把我引导这儿的?为何偏离了向北去的方向?是维什尼扬卡那双诱人的灰色眼神吗?不,绝不是。是蒙古追杀我的那些骑兵逼得我偏离向北的方向。既然走到故乡边沿了,何不回去看看有何妨?或许,还能碰见幸存活下来的老乡呢,还能打听到这儿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到响午时分,他来到最寂静、也是最危险的一段路程。沼泽地全部上冻了。只有几扇被人们戏称‘窗口’洞口在沼泽地上显示出乌黑的颜色,从洞口依然冒着一团团向上盘旋的白色烟雾。沿着羊场小路行走使托罗普卡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了。他很清楚,在这儿稍不注意连人带马地就会掉进无底的‘窗口’里去,一旦掉进去,从那儿逃命是完全不可能的。

    快到了,从森林中树木之间的间隙处可以清晰地看到离雷神林村不远处那片熟悉的百年橡树林了。这时托罗普卡心情就像是去会见老朋友一样激动万分地朝着老橡树林方向走去。像见到久别的老朋友一样,托罗普卡来到了高大橡树林边缘。在几棵橡树木前,他找到了之前曾经顶礼膜拜、祈求安康的一个大木刻雕像,现在这木雕像却被人弄到在地上。不久前有人来过这儿,打扫过积雪,旁边还放着一把扫帚。木雕刻像双眼凸起,仰望着天空,一脸不高兴的表情,似乎在埋怨:“为何将我推到在地上,啊?”

    周边的雪地上,留下了人们来过这儿的新鲜脚印痕迹。看样子,不久前妇女儿童还来过这儿。托罗普卡狠狠地牵拉了一下马缰绳,策马急忙走上高处。

    村里一半房屋都被火烧毁掉了。村边上那几处房屋却很幸运地保存了下来。这火是谁放的呢?是谁有那么狠心将这可怜的林中子民从温暖的房屋里赶到寒冬外面挨冻呢?

    萨维利?迪克洛斯的那间木屋早已不在了。在他房屋烧剩的废墟上只有被烟火熏黑的土炉灶、一根正面堆积雪花、一头儿绑着扫帚的长杆子。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被大雪掩埋的半烧焦的原木。

    一身满是毛茸茸毛皮的一只大花白土狗犬叫着猛扑过来。有好几处的狗也跟着叫起来,遥相呼应。这是花白狗吗?奇怪的是它还活着?这只‘花白狗’似乎认出了自己从前年轻的主人面孔,朝这边跑过来,蹦跳起来想上马背上去。

    托罗普卡不经意地来到从前兹威亚加就曾经住过的房屋跟前。从窗户缝里露出了一道光线出来。托罗普卡急忙从马背上跳下,径直来到窗檐下。

    “屋里有人吗?开门呐!是自己人,开门呐!”

    过一会儿,他又模仿小孩的声音说道:

    “妈妈别开门,也许敲门的是个坏人。你要先问问,来人是谁?”

    一个声音从窗户里传过来:

    “你是什么人?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不是不想认我了?我是托罗普卡,是萨维利?迪克洛斯的儿子。快开门。我没多少时间了,我还要赶路呢。”

    门闩晃动了一下,门打开了。兹威亚加的那个又高又瘦的婆娘裹着件破皮袄走了出来,用手拽住马缰绳,将马签到屋檐下。

    “能搞到些草料吗?”

    “有一点,孩子。我现在就去拿。现在留着草料有啥用?马、牛等家畜都让那些歹徒给宰了。走!到家里说。”

    房屋内还点着火把。冒着黑烟,火把噼里啪啦地欢快地燃烧着,火苗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往右跳动着,火苗不稳定地闪动着。兹威亚加的老婆和三个一头浅色头发的孩子们围着托罗普卡身边坐下来。他们张着嘴巴,伸出手指好奇地抚摸着他身上的铠甲、尖顶帽、高腰红皮鞋等......

    “他们到过我们的村子,来的很突然,就像从天而降似的,这些该死的强盗!”这个疲惫不堪的女人满腔怒火地回忆说,“他们来到村子就抢走了粮食,放火烧毁了房屋、草垛,许多妇女儿童和姑娘都被他们带走了。我把这三个孩子藏到了小树丛里,他们没有找到,另外三个被他们带走了.....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奥帕廖尼哈也给抓去了,还有你的那个......”说着说着她伤心地抽泣起来,“维什尼扬卡也被带走了。我曾为他们祈祷过。一旦被他们逮住,休想再回来。我的兹威亚加他现在在哪儿?有人说在城墙上见过他,还有的说他离开那儿,到大森林里去了。如是这样,他肯定会回来的......孩子,面包。我们现在烤制面包时,里头还要掺杂一半的松树皮,就是把松树皮碾碎,跟面和在一起。面粉还的再吃一点省着吃,要不到不了春季就会吃完的......有时候到湖边撒网捕点鱼来吃。我们把水烧开后,把面粉倒在锅里,做出湖湖面,给孩子们吃......”

    “别的男人们有啥消息?”

    “那些躲进大森林里的男人们,都组织起来参加了民兵队伍,活捉掉队的蒙古人,将其马匹夺下供自己使用。他们说蒙古人多势众。这么多兵,只有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男子汉跟他们拼的很厉害,像饿狼似的,被他们抓去了也宁死不屈。我想蒙古人在这儿会待上一段时间的,到他们离开后我们再重建家园吧......”

    托罗普卡在这儿稍作休整后,就又上路去了。‘花白’狗高高翘起尾巴,一本正经地陪伴并在托罗普卡前跑着。这只狗在其他家里的狗面前夸耀地说—从此,我要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了,我也要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