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向来沉稳,不过听了侍从的话,却眼睛一瞪,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椒房殿的禁卫送出的消息,皇帝正在大发雷霆呢!”侍从说道。
霍光听后,立即扔下碗起身。
“来人,帮我备车,我要立即去趟宫里!”
霍光这突然的举动让家人感到惊讶,他们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霍光刚刚还吃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去宫里?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这大年初一的,有什么事,你吃完饭再去啊!”夫人霍显说道。
“不了,你们吃吧!”霍光丢下这句,也不再解释什么,就急匆匆往府外走。
桌上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连最聪明的霍成君,也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唯有霍显心中打起了小鼓:莫非是淳于衍那边行动了,她有没有得手?要是得手了还好,要是没有得手的话,那就……
霍光到了椒房殿时,刘病已已经接受了许平君已死这个现实,不过,他心中的愤怒之火却比之前烧得更旺了。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皇后娘娘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血崩了?”刘病已吼道。
他坐在许平君的床边。平日温文尔雅的他,此刻因为过度愤怒,两眼充血变成了血红色,让人见之胆寒。
刘病已的话在椒房殿里回荡着,可是没人敢回答他的话,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霍光走进殿中,他没有主动过来和刘病已打招呼,只是在一边静静地站着,冷眼旁观着殿内的一切。
“你们都不说话,那好,那就由朕来一个个问,朕就不信问不出眉目来!”
刘病已说着眼睛在众人堆扫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刚才去宣室殿报信的宫女紫藤身上。
“紫藤,你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朕来问你,皇后是何时感觉要分娩的?”
“哦,皇后是上午看了雪之后,说要分娩的,当时,时间好像是巳时正刻”紫藤思量着回答道。
“皇后巳正时刻就感觉要分娩,为何不来通知朕?朕若是知道,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来陪着皇后的!”刘病已咆哮着问道。
“陛下恕罪,奴婢也想过去通知陛下,可是当时娘娘说,说陛下国事繁忙,不要去打扰您,她想等生下之后再告诉您!”紫藤委屈地说。
刘病已虽然愤怒,但未丧失理智,紫藤的话符合许平君的做事风格,刘病已对妻子也是了解的,因此这个问题便就此打住。
“那好,那下一个问题,皇后感觉自己要分娩,接下来你们可曾去找御医?”
“哦,找了,皇后娘娘让我们去找太医院的淳于衍大夫,我得了命令后立即去了太医院!”紫藤回答道。
“那之后呢,淳于衍大夫来了吗?”
“哦,在下淳于衍,今天不该我当值,所以当时我不在太医院,在城南的家里,是太医院的李公公来通知我进的宫!”淳于衍低着头回答道。
“那你来了之后,娘娘情况怎么样?”刘病已追问。
“我来了之后,娘娘眼睛是闭着的,脸上很痛苦,额头上也有汗……”淳于衍答道。
“那就是说你来的时候,娘娘还没死对么?”刘病已问。
“是,应该还没死,只是痛晕过去了。”淳于衍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你来时,娘娘下面有没有流血?”刘病已接着问。
“应该……应该没有”淳于衍答道。
“什么叫应该没有,朕问的是有还是没有?”刘病已厉声问道。
“没,没有”淳于衍嘴唇打着颤回答道。
“那就是说你来的时候,皇后还没有发生血崩,是吗?”刘病已问。
“是”
“好,那朕再问你,你来了后都做什么?”
“我,我来了之后,先,先让人准备热水,然后,让人用帷幔把皇后娘娘的床围起来,以免外人进入,再之后,我看到娘娘痛晕过去,为了减少娘娘的疼痛,给了宫女紫藤一个镇痛的方子,让她去太医院抓药煎好汤拿过来!”淳于衍低着头小声答道。
刘病已注视着她的脸,一直认真听她说话,直到她说完,刘病已才开口。
“皇后喝过的药碗呢?”
“在这儿,刚才淳于大夫受了惊吓,不小心摔碎了!”老太监捧着几片碎瓦说道。
刘病已走过去,拾起一块较大的碎瓦,取出随身的银针在碎瓦残汤上蘸了一下。不过那银针并未变色,也即这碗药汤里并没有毒。
刘病已把瓦片还给老太监,他转过头来又问:
“那镇痛的方子现在何处?”
“回陛下,在太医院的药房。我把方子给了他们,他们照方子抓了药,熬了汤,汤熬好之后,奴婢就端着汤过来了!”宫女紫藤回答道。
“来人,去药房把淳于衍大夫的方子拿过来,同时把所有抓药煎药的人也都带到这里来!”刘病已命令道。
“是”一个太监答应着出去了。
很快便有长乐宫侍卫押着十几人来了椒房殿。
这些人一见到刘病已,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这便是淳于衍大夫开的药方”一名太监将一张写着药材名字和重量的纸,小心翼翼地呈给刘病已。
刘病已接过看了几眼,然后便让太监拿去给跪在地上一旁的另外几名御医看。
“何御医,黄御医,你们也都是精通医术之人,你们看看,看看淳于大夫开的这张方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几位御医听令后凑过脑袋来看,看过一阵之后,为首的何御医开口道:“此方乃是根据秦越人所着《难经》所开,方中所用的药皆是药食同源的上品药材,药性温和,并无不妥之处!”
“哦,那此药在送给皇后服用前有无人试药?”刘病已又问。
“奴才试过药”椒房殿的一名老太监走了出来。
“小的也试过药”一名负责煎药的御膳房御厨也跪了下来说道。
“你们二人试药之后都没有异常吗?”
“没有”两人都齐声答道。
“那就怪了,方子没问题,药也没问题,那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血崩,谁来回答朕?”刘病已咆哮道。
他的声音如一根大铁锤一样在整个椒房殿中敲击着回荡着,整座宫殿,甚至整座皇城都在颤抖。然而没有人回答道他的问题,殿中只听到寒风呼啸的声音。
“既然你们都不回答,那就别怪朕不客气”
刘病已说着站了起来,红着眼命令道,
“来人,把所有椒房殿值事的宫女太监,以及太医院、御膳房里所有接触过皇后喝过的药的人全部押往廷尉府受审,朕就不信皇后娘娘会无缘无故血崩!”
“另外,告诉廷尉府的人,朕今晚不睡觉,就在这儿等他们审问的结果,他们什么时候审完,什么时候下班!”
刘病已说完殿外一队卫士走进来把宫殿内几乎所有人全部押走,宽敞恢宏的椒房殿瞬间只剩下刘病已,霍光和床上已死的许平君三个人。
霍光自觉自己此刻不应该再待在这里,所以向刘病已深深行了一礼,便离开椒房殿。
刘病已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注视着霍光离开,之后他回过神来,把许平君抱在怀里,默默回忆着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