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出兵西北
作者:轻湮雨   西汉:公元前206年至公元8年最新章节     
    西羌众十万人反,与匈奴通使,攻故安,围枹罕。匈奴入五原,杀太守。六年冬十月,发陇西、天水、安定骑士及中尉、河南、河内卒十万人,遣将军李息、郎中令徐自为征西羌,平之。

    ——《汉书·武帝纪》

    在汉武帝平定南越、东越和西南夷的同时,汉朝在西北方向也发动了两场战争,而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活动于河湟地区的西羌部落说起。

    羌族乃是我国历史上最为悠久的民族之一,其大多以部落形式广泛活动于青藏高原东北部的广大区域,大致包括今青海、西藏、陕甘宁、川西等地。所谓西羌,便主要是指生活在黄河与湟水流域三角地带(也称河湟地区)的羌人,因大致位于中原以西而得名。

    早在西周时期,便已经有羌人活跃于甘肃临洮一带,后大致于战国时期开始有羌人部落迁徙至祁连一带,到战国晚期时,部分羌人又北出扁都口,进入河西走廊活动。

    羌人所生活的河湟地区,主要是湟水和黄河交汇处的平原地区,该地区不仅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接壤处,同时也是农业文化与游牧文化结合部。

    早期的羌人以游牧为主,秦厉公时,羌人无弋爰剑被秦人俘获成为奴隶,在充作奴隶期间,他逐渐学会了犁地、播种、收割、打碾等农业技术。后来,他趁着看管间隙与妻子逃走。

    爰剑夫妇逃到河湟地区以后,凭借着从秦国学来的知识,教授散居于当地的羌人耕种和畜牧知识,极大的改善了当地羌人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他也因此而声望远播,后被当地羌人推举为首领。羌人称奴隶为“无弋”,称首领为“爰剑”,故被称为无弋爰剑。

    爰剑被推为首领之后,关于他的各种神异传说也逐渐流传开来,例如关于他逃亡的故事,相传爰剑逃走后,在秦人追捕时逃入了一个山洞,秦人为了杀死他,便引火焚烧山洞,却不想爰剑因为一虎形怪兽遮蔽烈焰而幸免于难。

    在爰剑的带领下,河湟地区的羌人部落迅速发展壮大,而他的子孙后来也各自组成部落,分别进入了甘青各地,其中数支南入白龙江流域,成为甘青及迭部境内羌族的重要组成部分。

    秦汉之际,北方的匈奴强盛了起来,冒顿单于击败了盘踞于河西走廊的大月氏,将该地交由浑邪王和休屠王共同管理。河湟地区的西羌部落,自然不是匈奴的对手,只能臣服于匈奴,接受匈奴统治和压榨。

    汉武帝时,为了断匈奴右臂,于元狩二年(前121年)派霍去病西征河西。出征期间,霍去病于兰州以西设令居塞驻军,此后汉朝不仅将河西走廊纳入了统治,陇西郡亦得以向西扩张,为了确保边境安定,汉朝更是从朔方郡沿黄河南下直到令居塞,大面积疏通沟渠,设置田官,移民屯田,尤其是汉朝在令居塞周边的扩张,极大压榨了西羌诸部的生存空间。

    当时,西羌的农业水平并不算太高,整体上仍然呈现半农半牧状态,即《后汉书·西羌传》中所说的“所居无常,依随水草。地少五谷,以产牧为业”。

    汉朝军民于令居塞一带屯田之后,非但不再允许西羌部落向东放牧,而且还不断向西压榨西羌部落的生存空间,这自然让西羌诸部极为不满,以致双方时常爆发冲突。

    在汉朝势力插手河湟地区以前,西羌的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等部之间,为了争夺生存空间,时常彼此争斗,而随着汉朝这个庞大势力的侵入,反而让他们升起同仇敌忾之心,彼此放下了仇恨。

    元鼎五年(前112年),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等部解除仇怨,结成联盟,决定共抗汉朝。当然,西羌诸部也知道,仅凭自己根本不是庞大的汉朝对手,于是他们又想到了自己的旧主匈奴人。

    虽然匈奴在遭遇汉朝沉重打击后早已远迁漠北,而且为了逃避汉军的打击,多年来再也不敢南下侵扰。然而,随着在位十二年的伊稚斜单于在元鼎三年(前114年)去世,其子乌维单于即位,匈奴却再度开始蠢蠢欲动。

    乌维单于即位之后,时常幻想着能够恢复匈奴往日荣光,重新回到漠南。当然,乌维单于也清楚,经历了父亲在位期间的多次战败之后,此时的匈奴国力根本不允许自己再与汉朝发生大规模战争,因此他一面经常派遣使者,向汉朝表达善意,为自己争取恢复实力的时间;另一方面,在察觉到西汉有向西域扩张的意图后,他又命盘踞于西域的右谷蠡王、右奥犍王等匈奴各部不断攻击汉朝使团,阻止汉朝势力向西域渗透,力求将西域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从而确保从西部对汉朝形成牵制。

    当初,博望侯张骞因出使西域而获得尊贵地位,这令他的部下们眼馋不已,张骞去世之后,他的部下们便争相上书朝廷,陈说西域各国的奇异之事和西域对汉朝的利害关系,请求代表朝廷出使西域。

    汉武帝在控制河西之地后,本就有意派遣使者经常来往于西域,以扩大汉朝在西域的影响力,与匈奴争夺西域的控制权。他原本还担心西域路途遥远,一般人不愿前往,却没想到大家竟然如此踊跃,于是凡是自请出使西域者,汉武帝皆赐予符节,准许他们自行招募官吏百姓,不问出身,一律为其配备补给和赏赐给西域各国的礼物。

    汉武帝此举本是想让汉朝和西域的往来成为常态,却没想到由于这些使者素质参差不齐,竟然出现了使者盗取礼品财物或违背朝廷旨意的现象。汉武帝得知后虽然极为愤怒,但由于这些人熟悉出使事务,只能将他们严惩一番后,继续命令他们出使,希望这些人能够立功赎罪,然而在巨大的利益刺激下,这些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惩治,以致盗取礼品现象极为猖獗。

    也正是由于出使带来的巨大利益诱惑,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一行列,他们或通过夸大其词、盛赞外国事物,或通过捏造各种理由,以换取出使的机会,然后将所携带的财物据为己有,变卖之后予以私吞。

    由于汉朝每次出使往往会携带大量贵重礼物,西域诸国最初对于汉朝使者的到来,还是十分欢迎的,往往都会给予高规格的接待,然而随着这些使者胆子越来越大,贪污的礼物越来越多,再加上这些使者有事没事就往西域跑,以至于沿途的西域各国已经不堪重负,对于汉朝使者的频繁往来日渐厌烦,甚至后来干脆拒绝为汉使提供食物,给他们的出使制造各种困难。结果非但没能达成与西域修好的目的,反而使得汉使与西域诸国之间的关系日渐恶劣,不少西域诸国此后都不再向汉朝使者提供衣食住行,而车师、楼兰等国,更是按照匈奴的命令,时常配合匈奴军队袭击汉朝使团。

    西羌诸部自然也知道匈奴与汉朝的敌对关系,因此在做出袭击汉朝的决定后,便也派人与匈奴取得联系,希望联手攻击汉朝。正愁无力攻打西汉的乌维单于闻之大喜过望,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匈奴和西羌起兵十余万,大举进攻汉朝边境地区,其中匈奴攻入五原郡,击败了五原守军,五原太守战死;西羌则先后攻破了陇西郡的令居、安故(今甘肃临洮南)两地,又包围了枹罕。

    接到陇西奏报的汉武帝大怒,立即征发陇西、天水、安定骑兵以及京都中尉、河南、河内士卒十余万人,以将军李息和郎中令徐自为为统帅,于元鼎六年(前112年)十月领兵西进,兵分两路夹攻西羌诸部。

    同时,为了防止匈奴与西羌相互勾结,并给因军功封侯又因酎金失侯的公孙贺和赵破奴重新封侯的机会,汉武帝又分别以两人为将,命其率兵北上寻找匈奴军队。其中,以赵破奴为匈河将军,率领万余骑出令居北上,防止匈奴右贤王部南下;以公孙贺为浮沮将军,率兵一万五千骑,自五原郡北上,防止匈奴乌维单于南下。

    河湟地区的羌人面对装备精良、兵力远超自己的汉朝主力大军,犹如螳臂挡车、蚍蜉撼树,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便被汉军击溃,汉军一路向西进攻,直入河湟地区,羌人各部纷纷向西逃窜。

    战事结束后,朝廷在枹罕首次设置护羌校尉,派李息持节符领兵镇守。至于西羌诸部,则在战败之后,被迫继续向西迁徙到了条件更加恶劣的湟水上游河谷地带。

    至于赵破奴和公孙贺两路阻挡匈奴的汉军,则全部无功而返,其中赵破奴引军出征之后,从令居一路北上数千里,一直到匈河水(今蒙古国西南拜达里格河),却连匈奴军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而公孙贺的命运如出一辙,公孙贺从五原郡北上两千余里,一直率军抵达浮沮井,连一个匈奴人都没有看到。

    此外,为了彻底切断匈奴和羌人之间的联系,汉武帝又从原本河西设置的武威郡(郡治姑臧,今甘肃武威)、酒泉郡(郡治禄福,今甘肃酒泉市)两郡之中又分置了敦煌(郡治敦煌,今甘肃敦煌市西)、张掖(郡治觻得,今甘肃张掖西北)两郡,并徙民实边,巩固河西地区,同时从朔方郡向西修筑防线,阻止匈奴向河西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