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饭,赛金花挽着阿狸的胳膊,说:“我们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曹卫民想跟,赛金花直接看过去,说:“在家帮你妈,我和阿狸去附近走走。”
曹卫民答应了,没有跟。
赛金花挽着阿狸的手往外走,等走到她们以往最喜欢的某棵大树下。
赛金花说:“还记着这里吗?”
她松开阿狸的手,走到那棵大树下,一下子就找到她和阿狸一起刻下的名字。
“感觉我好久没来这里了。”赛金花脸上一阵恍惚。
阿狸没有过去,她朝四周看去,有人过来了。
是袁明。
袁明一眼就瞧见阿狸也在,他看向阿狸的肚子,他眯了眯眼,没事,大肚子又怎样,到时候打掉就好了。
就是嫁过人,不是第一次了,想想有点膈应。
阿狸朝赛金花那边看去,赛金花笑了起来,说:“这袁明是好的,头脑灵活,手脚勤快。”
“所以,是你让他来的?”
“对。”
赛金花还朝袁明招呼着,她说:“要不是袁明一起跟出去帮着,我还不能这么快挣到钱。”
“哦。”
阿狸很不喜欢袁明看她的样子,往旁边避了避,原主的仇,她会报的。
袁明这时候笑着说:“要不是花姐让我一起出去,我还不知道,原来挣钱这么容易。”
“也是你脑子灵活,转得快。”
赛金花和袁明一人一句说开了,阿狸走了两步,拉开和她们两人的距离。
她往大树那边看去,原主曾经在这里被袁明捂住嘴,差点被脱了裤子。
那时候她才七岁,袁明十二岁。
那种逃不了,打不过,避不开的恐惧,让原主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阿狸往赛金花那边看去,这事,她是忘记了吗?
因为,她是原主最好的朋友,她跟她偷偷讲了。
现在,她还让人到这边来。
阿狸把手放在胸口,她反胃,“我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赛金花跟了上来,“阿狸,我陪你回去。”
袁明看着阿狸的背影,这人是越来越好看,也长开了。
他的喉间滚动了两下,他会得到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赛金花会帮他的。
袁明一想到他那时候差点就是最早得到她的人,他就难掩激动。
这棵大树是村里最大的树,附近没有人家,只有田地。
那一年,他是听到赛金花跟人说和她约在大树下见面,他才来的。
后面没有继续下去,是刚巧有人从田里回来,怕被人撞见,他才跑走的。
“阿狸,你要不要去看看?要我说,怀孕这么难受,你就把孩子弄掉呗。”
赛金花跟在阿狸身后这样说着,她还想着,可行。
阿狸停下脚步,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赛金花,“你为什么让他来?”
“你是说袁明吗?他人很不错的。”
“那你还记得他先前欺负过我吗?”
“我记着呢,可那时候他和你还小,都是孩子嘛。”
这话云淡风轻,像是粘在衣服上的鹅毛,拍一拍就没了的样子。
阿狸冷笑出声,“赛金花,如果你喜欢他,你可以和曹老二说一声,不要拿我当借口!”
赛金花停下脚步,她沉了脸,“阿狸,我是为你好,你却说出这种话!”
“为我好?”
阿狸笑了两声,下一秒就收了笑,说着:“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人渣带到我面前?那时候我被人欺负,是谁说要帮我砍死那个人,把人剁碎喂猪的?”
“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却想着让我打掉孩子,赛金花,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很好笑吗?”
“阿狸,如果我说,生下这个孩子会让你变得不幸呢?”
“为什么会不幸,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先知吗?”
阿狸的这句话一说完,赛金花就变了脸色。
阿狸继续说着:“如果你真能看见未来,你为什么不想着让我们直接避开不幸?”
“我……”赛金花她怕,她不知道说出来后,她会不会遭受反噬。
“哪怕不能说,稍微提个醒也好啊。可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像是你知道以后会怎样,就随意规划别人的人生。”
阿狸说完这句话,直接转身走了,只剩赛金花一人站在原地。
赛金花家里兄弟姐妹很多,堂兄堂弟表哥表弟有二十几个,没有人敢欺负她。
原主不一样,她只和她奶奶相依为命。
所以,袁明敢欺负她,不敢欺负赛金花。
很快,天黑了。
在阿狸的房间外面,多了不少人说话的声音,有赛金花的笑声,也有曹卫民的说话声。
他们买了酒和花生,还有其他吃的。
曹卫民还跟人搬了桌子,就在外头吃了起来。
阿狸的房门是从里面锁的。
这时,有人说:“这边有炉子,还温着这么一大锅水呢。”
锅盖被人打开,又盖上了。
这人是袁明。
赛金花往阿狸的屋子门口看了一眼,“我大嫂怀孕了,她想来要用。”
阿狸没有跟赛金花说,曹老大会回来,曹父曹母也没想着跟她说。
哪怕曹老大的衣服都晾在外面,她也没有多问两句。
阿狸坐在床边,她手里还握着手电筒。
今晚曹卫国说他要加班,会晚点回来。
阿狸先前还说过,加班的话就在那边住着,这人不愿意。
他还说:“晚上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阿狸的肚子慢慢大了,曹卫国才隐隐有种要当父亲的欢喜。
夜不知不觉更深了。
有人在推着阿狸房间的门,那人站在房门外还打着酒嗝。
这时,赛金花问着:“袁明,你干嘛?”
袁明睡眼朦胧,像是努力想要看清眼前这道门的样子,说:“我醉了,我还以为这是出去的门。”
“行了,散了吧,很晚了。”
赛金花看着没有动静的屋子,她又扯了扯唇角,说着:“我大嫂这人睡着了,不管闹出多大声音,她都不会被吵醒,睡眠好着呢。”
曹卫民站在一边收拾东西,她今晚很奇怪,不喊阿狸,都是喊嫂子。
这两人是出问题了吗?
袁明憨笑了两下,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可他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他想要回去找点东西来撬锁。
赛金花站起身晃了晃,对曹卫民说:“别收拾了,明天起来收拾,我困了。”
她今晚也喝很多酒,她的心里不舒坦。
因为阿狸不理解她,还有种看不惯她,想要远离她的样子。
她明明是为了她好。
赛金花觉得心口发闷,她很想敲开阿狸的门,问她为什么变了,她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当最好的姐妹吗?
赛金花没有换衣服,她一碰到床,她就睡过去了。
睡过去以后,她做梦了。
梦里,她成为了原主,经历了原主所经历的那两世。
只有让她亲身体验原主所经历的辛酸和挣扎,还有那份沉重的痛苦。才能让她知道她的无知,是一种对原主的冒犯和背叛,她做不到理解和共鸣,就不要把为了原主好挂在嘴边。
阿狸慢慢从房间里面出去,她站在了黑暗处。
袁明偷偷摸摸地来了,他先是站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他翻过围墙,进了屋子里,还偷偷撬开了阿狸那间房间的锁。
然而,他刚一脚踏进去,他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绳子,绳子在慢慢收紧,还拖着他,把人吊到房梁上。
袁明喊不出声来,他的双脚在乱踢,他突然感觉到耳边有一阵阵的凉气,他挣扎着艰难地转头看去,房梁那边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鬼啊!!!
袁明被吓晕了。
没多久,袁明打开门又走了出来。
这时候的他,双眼无神,脸色苍白,脖子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绳子,他像是正常人一样,一步步地走到村口,像原主当初那样,把自己吊在村口的那棵树上。
阿狸唇角带笑,站在黑暗的地方,她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还把手放在肚子上,她还要去接一下曹卫国。
另一边。
曹卫国的车子在半路上坏掉了,他下车检查了一阵,没有找到出问题的地方,只知道车子好好的就不能启动了。
他还想着走路回去,车子就先放在这里。可是又担心车子会被人卸掉轮子,或者是零件。
也不知道阿狸睡了没有,会不会等他。
早知道他就不信誓旦旦地说他不管加班多晚都会回来了。
曹卫国拿出了大手电筒,往回家的路照去。
突然,他发现了一束光。
那束光慢慢过来了,还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曹卫国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睛时,那人已经出现在光束里,他连忙把手电筒的光打到别的地方。
“阿狸?”曹卫国赶紧跑过去。
阿狸身上披了一件曹卫国的大衣,她还带了装水的水壶,她说:“我做梦梦见你的车子在半路上动不了,我就来找你了。”
“傻瓜,那只是你做的梦。”
“可我就是担心你。”
阿狸抬手摸了摸曹卫国的脸,还往车子那边看去,车子的确动不了了。
曹卫国抱着阿狸,久久没有说话。
阿狸靠着人很久,久到她都困了。
曹卫国说:“今晚要辛苦你和我一起睡在车上了。”
阿狸抱着人说:“有你在,睡哪里都行。再说了,我都陪你睡过草席,睡过床,睡过炕,睡在车里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