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芦苇荡上空,一头巨鸟贴着地面疾速滑行,接着就如风似电般扶摇向上直抵天际。
消失十余分钟后,胆战心惊的元子才鼓起勇气换了个方向继续匍匐前进。
鹿尾的私人变维空间里,时不时会丢些妖禽魔兽进来以备试验之需,积年累月下来,究竟有些什么物种,怕是连他自己都已不记得。
这只大鸟名为‘潮鸢’,本就不是地球上自然繁衍出的生灵,实力约莫是人类大道境界中的证道境圆满层次。
元子多虑了,就他体内那一星半点能量,连不入流都算不上,潮鸢又怎么可能看得入眼?
哗啦啦……
一阵热风吹过,芦苇荡如麦浪般起伏波动。
扒拉开逐渐稀疏的茎秆,只穿了条短裤的男孩视线终于不再受阻。
嘶……
元子抬起的脚步轻轻落下,瘦小的身体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前方一百八十度视野里,丘陵起伏,东一簇,西一堆的墨绿灌木点缀在葱郁大地上,可这般他从未见过的如画风景里,却暗藏着无穷杀机。
带翅膀的狰狞蛇状兽、体型大如猛犸巨象的威猛狮虎、成群结队在灌木间狂奔的豺狼……
无论往哪个方向去,似乎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无法战胜的拦路恶獠。
而这些恐怖生灵,莫说是见了,简直听都没听说过。
“有人?不……不是人……是猿?”
比起普通人,元子视力无疑强的多,十公里外,一棵孤零零的大树下,三头人形生命或坐或卧着,神态慵懒,金色的毛发在略略西斜的阳光下闪着光,仿佛三颗耀眼金星。
尽管距离如此之远,元子仍能估摸出猿人比老爹要高的多,两米开外是起码的了。
真是见了鬼!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外星球?
他和老爹从遇袭到被关起来,一共也没过去多长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外星球?
再说了,把他一个小孩子丢到外星球有什么意义?
元子百思不得其解。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莽着脑袋往前冲可不行,背后的芦苇荡和蟒河里还安全些。
“咦?那些果子……”
转身就打算原路返回的瞬间,男孩眼角余光瞥见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灌木丛间,影影绰绰的藏着些小指肚大的淡红色野果。
那绝对是好东西,肯定能吃!
元子的口水不争气的溢满舌尖,但目光移动,一头匍匐在灌木阴影中的猛兽立刻让他望而却步打起了退堂鼓。
他算是看明白了。
分布在大地上的灌木丛,就像一座座地标,每一处都有主人占据。
这丛生满了尖刺的灌木属于一头癞斑巨熊,其背部裂开一道深而长的伤口,想来应是在某场惨烈厮杀中挂了彩。
巨熊冰冷的目光与男孩的双瞳碰撞,就这么直直盯着,没有半点儿出击的欲.望。
它看不上人类幼童,就像幼童看不上让普通人甘之如饴的鱼虾。
“我靠!有没有搞错?”
元子往后退了退,略一思忖后,干脆在原地蹲了下来。
他读懂了巨熊的眼神,那根本就连蔑视都算不上,仿佛他就是个大号的蝼蚁。
元子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了面前,习惯性的打了个响指。
噗……
一道豆粒大小的火苗一闪即逝,若不凝神细看,几乎就发现不了。
“啊?咋回事?怎么会这样?”
头皮一阵发麻,元子的小脸儿登时变得刷白。
连日来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但没哪件能像现在这般让他惊惶失措。
原本有一指长的火苗,怎么说没就没了?
从记事起,火苗就一直伴随着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每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着它一点点的长大,元子感觉那就像是自己偷偷养着的小宠物。
看似弱不禁风的火苗,却能烧穿岩石融化钢铁,男孩清楚的很,只要再过上几年,火苗变得足够大时,绝对能成为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不二利器。
可现在这情况又该怎么解释?
简直是一把掐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元子不信邪,深吸几口气,集中注意力,认真又打出一个响指。
他曾经仔细对比过,若是像此刻这样用心去做,火苗通常还会大上那么几分,不过持续性会短很多。
然而,并没有。
这一次,连豆粒大的小苗都没有,仿佛以前指尖曾出现过无数次的景象都只是他的臆想。
啪啪啪……
接连十几个响指,如同前两次,没有任何异常。
元子彻底没了力气,像一下子被人抽了筋,双手一瘫,软软坐在潮湿的黑土地上,压弯了背后靠着的两根芦苇杆。
癞斑巨熊的目光再次与人类幼童交织在一起,只是前者愈加冷漠,后者眸子却已了无神采。
轰隆隆……
一阵阵密集的闷雷声自天边传来,浓云翻滚,水汽蔓延,蓝天被快速吞噬,一场豪雨即将落下。
这诡异的气象,完全迥异于外界的自然风雨,进程太快了。
失神中的元子并未察觉到此等异象,直至一声比闷雷还要渗人数倍的嚎叫过后,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巨熊!
男孩双眼聚焦,这才发现背上有伤的癞斑巨熊不知何时已远离了灌木丛,在距他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怒视着前方。
一群豺狼!
十六头,各个都像是小牛犊般健硕强壮,蹦着跳着,口角留着涎水,一颗颗锋锐的犬齿乌黄而短粗,感觉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大两圈。
严格来说,叫它们豺狼并不准确,元子可没见过家乡哪头狼脑袋中间还长着一小截犄角。
它们在组织狩猎,此起彼伏的啸叫声短促而惊悚,不知不觉间,已将体型大出它们两倍有余的巨熊围在了中间。
这些豺狼没有领地四处流浪,走到哪吃到哪,这一次,身上带着伤的巨熊成了它们精心挑选的美味佳肴。
一对十六,怎么看都不乐观!
巨熊以肥腚为圆心,两条壮实前腿不断挪动,警惕着有豺狼打身后偷袭。
战斗一触即发,远观的元子匍匐下身形,眼皮都不敢乱眨一下。
咔……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轰碎了原野上一棵孤零零的小树。
这是老天爷的发令枪,它不但撕开了暴雨的帷幕,同时也让群兽热血上涌,吼声震天,忘情的厮杀就此展开。
杀啊!
元子低声咆哮!
这一刻,他这个旁观者肾上腺素都已经飚到了脑顶,豆大的雨滴砸在光溜的脊背上打的人生疼,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
大雨哗哗的下着,山丘战团血腥而暴戾,夹杂着碎肉与乌血的场景不断被雨水冲刷干净,唯有倒地不起的尸体能证明兽群不是在玩闹嬉戏。
元子目不暇接,狼群移动速度太快,感觉像踏着风,和巨熊稍一碰触即告分开。
直到此刻,身上又被撕裂了数处的癞斑巨熊都未曾离开过面积不大的山丘顶部,元子感知敏锐,巨熊已没了开始时的镇定,它慌了。
前十分钟,豺狼的死伤最惨烈,三分之一或被拍断脊梁,或被扯碎了喉管。
敌人速度再快,也架不住巨熊的沉稳老练与身经百战。
中间十分钟,巨熊力量开始衰退,能明显感觉到它的攻防变慢了。反观狼群,人多势众,进退有度,出击频率不减反增,数量少了三成反倒更方便余者协同作战。
最后十分钟,巨熊癫狂了!
元子知道,它这是困兽犹斗,准备拼死搏一把。
“唉……没用了!如果是我,肯定还没开打就先撤了……”
男孩深受老爹的影响,凡事皆要权衡过利弊得失之后方可为之,若经评估过后认为事不可为,切不能盲目冲动。
他却是有所不知,这些个野兽并非寻常生灵。
它们是魔兽,巨熊乃土系,豺狼属风系,尽管比普通野兽灵智更高些,但仍算不上是智慧生命,行事更多出于兽类与生俱来的本能。
守护领地、组队狩猎,熊与狼势均力敌,除非一方战死,否则谁都不可能退缩。
巨熊直立起身躯,两只肥大脚掌上尖指如石刃,半米来长,只是此刻已断了七七八八。
如果体内能量充沛,它本可将断指再生,或抓或拍,肆意收割对手性命。
然而,战斗进行了二十余分钟,双拳难敌四手,胶着的战况快速将它的存货消耗掉。
它怒了!
本就有伤,现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再耗下去,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
“靠靠靠……它这是什么本事?”
污泥浊水中,元子半蹲了起来,芦苇荡地势低洼,暴雨让来不及流入河道的积水快速超过了半米深。
太震撼了!
癞斑巨熊此刻犹如天神下凡,浑身散发出浓到化不开的橙黄光芒,雨幕密匝,却遮不住它那威猛气势。
豺狼太狡诈,尽管杀红了眼,可此时却不再靠近猎物,逡巡游走,连低吠声都少了许多。
巨熊终于不再固守一地,它主动出击了!
“太慢!早干啥去了?”
男孩摇着头,他虽未曾与人真刀真枪的厮杀过,但此情此景太过明显,巨熊的陨落只在早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