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枯木,灰败凋敝。
触目所及,大地的色调一片铁灰,距离林地边缘尚有十余公里,却已经看不到多少绿色了。
从得到‘虚空蠕虫’的消息,直至走到西地,花怜和蕊子总计耗时四天,比预计的稍晚了些。
之所以多用了一天,是因为蕊子特意花了些功夫去寻找‘寒兜树’。
寒兜树,果实形似手雷,内含至阴果液,一经引爆,可令虚空蠕虫显形。
对付此虫并无什么特效方法,它没有明显弱点,只能集中火力摧毁其防御,一旦攻击力超过它的承受上限,虫子就果断自爆。
若对驭虫之道一无所知却想要活捉蠕虫,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就是这里吗?”
天色阴郁,仿佛被罩了层暗灰色的帷幕,越往前走,人的思绪就越颓废,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是这里,现在还没到虫族领地,再往前五公里我就不能继续陪你了,那一百颗意志宝珠用掉一半必须往回撤,不管有没有收获。”
蕊子面容凝重,她已经尽力掩饰实力,可仍觉着自己像是一团行走在暗夜中的火焰,似乎有无数道意识在默默窥视着自己。
“行,知道呢,我不会进入到太里面。”
花怜鼻尖开始冒汗,这是她紧张时一贯会有的表现。
“记住我教你的方法,意志力幅散十米范围内,一旦觉得空间什么地方有不自然,首先丢一颗寒果,果子没了还可以再去采,若真受了伤,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几公里路转瞬即至,蕊子最后叮嘱了几句,接着闪身去了另一方向。
她的任务很简单,尽可能的诱使虫族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如此就能让花怜压力减轻些。
果然,只几息的功夫,独自留下来的女人就觉着笼罩在心头的颓丧感悄然消散了一多半儿。
周围大部分虫子肯定把注意力放在了蕊子身上,随着她移向了远方。
“虚空蠕虫……居然能影响到外来者的情绪,真是够邪门。”
花怜猫着腰躲在一棵枯树后,感知全开,走一步检测一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脚下已经是虫族的领地,枯树零零星星已经不多,仅有的几棵也是吹弹即倒,像一堆竖起来的不牢固的灰烬。
“没有?几个意思?”
已经深入满是厚厚尘埃的恐怖领地一公里出头,可预期的敌袭却一次都没有出现。
这可就怪了。
西妹确实说了极西之地只有少量虫族,还让她不必太担心。
但这也太少了吧?
脚下尘埃犹如从来无人涉足过的沙漠,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浅浅脚印,除此之外并未发现其他生命烙下的印记。
来时的密林回首望去像是被一层薄雾遮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而前方同样是青黑色雾蒙蒙一片,整个世界静的吓人,没有一丁点儿响动。
“再走两百……不,一百米,没东西的话必须返回了。”
花怜心跳的厉害,太阳穴处的青筋一直在疯狂搏动,她已经口干舌燥。
这是进入序列之门后最危险的一趟旅行,若放在没飞升之前,此情此景连做噩梦都不会梦到。
她可不是傻大胆,促使自己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就是女童西妹没有直截了当的阻止她。
花怜确实不像其他人那般聪明伶俐,甚至还不如貌似粗枝大叶的阿茶,但是,她比任何人都听话。
元子在离开前曾郑重嘱咐大伙儿,若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多听听西妹的意见,西妹觉着不妥的时候,万万不可强求。
如果西地之行不可为,女童应该明确说出来,而不是仅仅让她小心些那么简单。
可是,花怜的胆子有限,此刻已经超负荷。
“咦?那是什么?城市吗?”
猛然间,前方混沌一色的地平线处,现出了一大片建筑物的房顶。
那情形,像极了天朝冬日北方人类聚居区炊烟袅袅的晨昏,只是,不经意显露在这里却显得如此之突兀。
虫族领地里怎么可能会有城镇?
哪怕有堆成山连成片的虫巢,都比城镇更真实,这也太假了吧?
花怜再也不敢向前半步,急切转身,快速疾行。
所谓的房屋,定然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象,她没有慧眼辨识不出,可就算是三岁孩子都知道那不现实。
她不敢跑,唯恐引来潜藏在暗处的杀机。
“想走?晚了……”
缥缈声音在四野缭绕,分不出源自哪里,不是很大声,像是有人在院子外轻声闲聊,看不到踪影,偏偏你还听得真切。
“是谁?你在哪?”
花怜拔足狂奔,她已经吓破了胆,意识锁定蕊子的坐标,尖叫一声后快速撤离。
“就这点胆子,也敢到我虫族领地撒野,何其可笑啊!”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轻女子,飘飘忽忽无法定位,花怜努力想要锁定目标,奈何视野里迷雾重重,和蕊子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远。
“蕊子……”
下一刻,她彻底崩溃了。
与蕊子的联络不知何时已经断绝,彼此完全无法呼应,像是进入了级别很高的藏宝地。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念头一转想要进入虚拟空间,可一试之后脸色瞬间刷白。
无法进入。
明明不是秘境,那始终未现身之人却硬是隔绝了她的一切对外感知,形同封印了整片地区。
这是何等强大的实力啊!
是虫母!
肯定是虫母!
然而,至于吗?
她什么都还没干,至于惊动一名将军级存在吗?
噗通……
狂奔中的花怜,一个不防冲破了一道透明帷幕,突然产生的阻力让她失去平衡,踉跄着摔倒在坚硬无比的青石板路面上。
刚才还在坑洼不平尘埃淹没脚面的旷野中,怎么突然就摔到了冰冷的街道上?
光线异常昏暗,惊恐中的花怜快速摄出意志背包。
“啧啧……早就听闻人类勇猛顽强智慧超群,可你这表现怎么看也和那几个字不沾边啊!”
未知存在的调侃声悠然响起,刹那间女人好悬没哭出声来。
她已经软的站不起来,半撑起身子四处张望,奈何周围除了影影绰绰的房屋,以及这条不算多宽的青石街道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