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申马不停蹄地赶了四天路,终于回到了齐都。
但他并没有立即回安远侯府,而是径直前往仇晃的小院子。
推开院子的门,岑申看到仇晃正自在地吃着晚饭,看起来挺悠闲。
仇晃抬头一看,对这位突然到访的客人完全没印象,但还是客气地问,“这位贵人,你有何贵干?”
“段桦让我来找你要东西。” 岑申说话简单直接,不带一点拐弯抹角。
仇晃放下手中的筷子,疑惑地打量着岑申,“你是?”
“我是岑申!” 岑申微微提高了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仇晃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恍然大悟,他连忙站起身,略带歉意地笑道,“岑申?哦!原来你就是段姑娘的夫君啊!失礼失礼。”
“别客套了,东西呢?” 岑申有点急,直切正题。
“哦,你说那两封信啊!我拿去将军府了。” 仇晃无奈地耸耸肩,解释道,“我本来想直接给段姑娘的,但她不在,我就按她说的,送到她府上给她哥哥。不过,她哥哥不在家,我就交给了她嫂嫂。”
“好,我知道了。” 岑申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步伐依旧匆匆。
仇晃望着岑申那风风火火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人怎么来去如风,着急忙慌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刚准备继续自己的晚餐,这时,仇山挠着头走进了屋,一见到仇晃就乐了,“哎,哥,你什么时候悄悄回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呢?”
“早上,早上就回来了。”仇晃头也不抬,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对了,哥,前两天有个妇人来找你。”仇山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跟她说你出门了,让她过阵子再来。你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哦,中午她来过了,是不是大着肚子的那个?”仇晃想了想,问道。
“啊,对对对,就是她!大着肚子的,还提着个篮子。不会是哥你在外面……”仇山拍大腿,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刹住了车。
仇晃瞪了仇山一眼,警告他,“会不会说话,我可没在外面乱来,要是真有那回事,我还能藏着掖着?早就大大方方带回家了。”
“嘿嘿,我就随口一问嘛。”仇山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好奇起来,“那她找你到底是啥事啊?”
“她是托我送信的,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人也打发走了。”仇晃简单地说完,继续低头吃饭,不再理会一脸好奇的仇山。
“哎,哥,你听说了没?段姑娘那边出事了!”仇山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凑到仇晃耳边。
仇晃一听,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他放下碗筷,认真地问,“能出什么事?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
“是啊!是嫁人了,但嫁过去第二天,就被赶到山庄里去了。”仇山的声音更小了,“说是去静养,但外面风言风语的,总让人觉得没那么简单。”
仇晃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儿,说,“不应该啊,刚才她的夫君岑申还来过这里,看上去挺着急的,倒也没说什么事。”
仇山挠了挠头,一脸无奈,“我也是道听途说,具体咋回事儿还真不清楚。不过,既然段姑娘都已经嫁出去了,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
仇晃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确实不该多管闲事。但段姑娘以前对我们不薄,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仇山闻言,用力点了点头,“那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仇晃沉思了一会,“这样,你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段姑娘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住,要悄悄地,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仇山好奇的看着仇晃,“哥,你去北良查的事情是?”
“不该问的别问。”仇晃瞪了他一眼,把空碗递给他,“再去给我盛一碗来。”
*
将军府,气氛紧绷得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岑申风风火火地冲进餐厅,与早已等候在此的段彬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桦儿呢?你凭什么把她送到山庄去?”段彬的声音低沉且充满怒意,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岑申没有直接回答段彬的话,而是反问道,“信呢?仇晃送来的信在哪里?”
段彬闻言,眉头紧锁,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什么信?”
一旁的于嫣看向两人,开口道,“你说的是不是下午时,那个黑市的人送来的两封信?我把信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
岑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匆匆向于嫣道谢,转头就朝着段彬书房的方向走去。
“什么信?”段彬一脸疑惑地看向于嫣。
“说是给你的信,”于嫣的语气依旧平静,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送信的是一个大胡子男人,他看起来挺严肃的,所以我猜想可能是你托人调查什么事情的结果。为了稳妥起见,我就直接把信放进书房的桌上了。”
这些天,段彬用过晚膳后都会去书房,所以她也没和段彬提前说过这事。
“哦,这样啊。”段彬点了点头,然后对于嫣说,“夫人,你先吃吧,不用等我。我也去看看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说完,他没等于嫣回话,便快步离开了餐厅,追上了岑申前往书房的脚步。
在书房里头,岑申和段彬都在看信,气氛紧张得要命。
岑申先打开了一封信,看完后,岑申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看着就吓人。
而段彬,在拆开那封看似平凡无奇的家书后,却发现了更大的蹊跷。家书的内容虽无异常,但却绝对不可能是段桦会写给段彬的内容,看完他眉毛拧得更紧了。
他还发现信封里有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哥哥,这信我没看懂,你研究研究,此信为北良寄出,收信人不明。”
短短一句话,没头没尾。
岑申见状,立刻从段彬手中接过了那张小纸条和家书。
只一眼,他的脸色黑如锅底灰。
这字迹,是他父亲的迹。
段彬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拿过另一封。
“罗刃,现年二十,‘契骨’族人,生于乌塞,长于乌塞。
十二岁时便成功入选‘幽狼’随侍护卫。
后因表示极佳,现为‘幽狼’副使萧苍跃身边随侍。
罗刃于年前,前往裼都小住半月,之后返回狼谷。
再次现身,于盛国皇子独越身边随侍。
苍跃,‘幽狼’六大副使之一,随母姓 萧,现年二十一。
五岁曾随乳母潜出裼都,后乳母被杀于嵁州边境,苍跃被送入‘幽狼’,其余不详。
‘幽狼’,北良暗组织,已存在上百年。
狼主名,刀冷。
北良境内主成员人数不详,其驻地狼谷,位置不详。
幽狼随侍人员达到千人以上,总数不详。
段彬念完这些信息后,脸上难掩的惊讶之色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他瞪大了眼睛,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萧姓……北良皇室?”
“把信给我。”岑申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信折好,重新放回信封,然后抬头看向段彬,却发现段彬正瞪着他,眼神里全是疑惑。
“信……”岑申刚想说些什么,但段彬已经抢先一步质问,“桦儿呢,她回来了吗?”
岑申看着段彬焦急的神情,心中不禁一痛,他沉声道,“她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回来了?你把她怎么了?”段彬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她不过就是成个亲,怎么就不回来了?”
“她跟着苍跃走了。”岑申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沉重,“苍跃对她下了蛊,她只能跟着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把信给我吧。”岑申伸出手,接过段彬颤抖的手递过来的信,折好放进信封里。
段彬听后,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脸色瞬间苍白。
“你都知道了?”段彬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段彬抬起头,看向岑申,直到看到岑申点头,段彬的情绪瞬间爆发,“我们得救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得把桦儿救回来!”
岑申理解段彬的心情,但他不得不提醒他,大声说,“怎么救?你要怎么救!苍跃死了,她也会死,你想让她死吗?她待在他身边,至少还能活着。”
段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眼尾猩红,“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桦儿落入那个恶魔的手中吗?”
岑申叹了口气,苍跃那个男人,显然对桦儿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在他身边,也许不一定会有事。
他继续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去护好段将军,他的身边也许已经潜藏着奸细,我不知道你从桦儿嘴里知道了多少事情。但是你的父亲,上一世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非在战场上。”
“苍跃……他到底是谁?”段彬突然问道,他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苍跃,就是之前我们一直以为的盛国皇子独越。”岑申解释道,“他一直在伪装自己的身份,混迹在和谈队伍中,目的至今不明。”说完,他将信全部收进怀中,转身离开书房。
段彬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他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脑海中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