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帝的目光过于犀利,跪在地上的李、杨两位大人不自觉地在心里打了个突。
昨日他们着急找惠王赔罪,并没有跟着裴侍郎和韩大人进宫,所以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
难不成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跟陛下汇报案子的情况?不然陛下怎会如此震惊!
二人在心里琢磨着。
跪在右侧的杨大人忍不住偷偷瞥向裴侍郎。
裴侍郎拿着笏板,低着头根本不看他。
杨大人有些着急,末了,心一横,决定顶着压力把自己方才的话复述一遍。
惠王把“揭露太子罪行”的任务给了他和李大人,他们就必须完成。不然以后他们还怎么在惠王跟前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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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杨大人道:“陛下,经过臣、裴大人、李大人、韩大人四人的查探,东海州的案子就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为了毁灭证据,昨日夜里,太子殿下还派人刺杀我们,这点裴大人,李大人和韩大人都能作证。”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殿内的官员一部分看向太子,一部分看向裴侍郎,还有几个眼神往后瞟,试图找到站在殿外的韩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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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天元帝又沉默了会儿,在下面的官员准备说话时,道:“你确定幕后之人是太子吗?”
这话在杨大人听来,像是不可置信后的无奈问话。
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是,人证物证俱全,只是证据在裴侍郎处,微臣这里没有留证据。”
天元帝看向裴侍郎。
太子,惠王,及其他一众官员也看向裴侍郎。
惠王没忍住,道:“裴大人,东海州案子的证据你放在了何处,还不快快呈上来让父皇查阅。”
说罢,怕天元帝觉得自己故意害太子,他又连忙道:“父皇,儿臣相信太子哥哥不会是凶手,但是几位大人能查到太子哥哥身上,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要看看证据,还太子哥哥一个清白。”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几个惠王党的官员忙不迭地附和。
天元帝不回应,而是转向了太子:“你怎么说?”
太子出列,躬身回道:“儿臣行得正,坐得直,对于没做过的事,儿臣不会承认,还望父皇查清此案,还儿臣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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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帝听他说完,移开了视线,然后环视整个大殿。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惠王身上,“证据朕昨日已经看过了,但是那证据并不指向太子,而是指向你,老三,你可有话说?”
大殿内的气氛骤变,除了安王、太子和几个知情的太子党官员。其他人全部一脸错愕地看着惠王。
惠王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跪下,“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什么都没有做!”
李、杨两位大人也吓疯了,他们愣了一下后,齐齐看向裴侍郎。
为了在惠王跟前表忠心,李大人冲裴侍郎喊道:“裴大人,我们明明都看过证据,它们都指向太子,为何变成了惠王?莫不是你故意制造假证据陷害惠王!”
对于这个问题,裴侍郎早想过答案,他淡淡地瞥李大人一眼,道:“李大人你看过那些证据都是假的,乃是东海州州府的主簿伪造。
因其在东海州州府一手遮天,我偷听到这件事后,未免回来的路上出事,才装作认可那些证据,以此迷惑对方。真正的证据是我在府衙后院的地下找到的,一直被我贴身存放。”
李大人:“你怎么就确定你找的证据是真的?那姓沈的更夫何在,他是人证,他亲眼看到过太子派的人去杀东海州知府一家。”
裴侍郎静静地看着他:“李大人,沈更夫已经承认自己为了一千两银子,与庄主簿合谋故意陷害太子了。”
全程,他没有提到韩铮。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这次陛下对惠王的处置绝对不会太重,与其两个人都得罪惠王,不如他一个人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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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惠王在这一刻想杀了裴侍郎。
他竟然被这姓裴的摆了一道!要是早知道姓裴的手上有他的把柄,他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走出东海州。
顾不上想那么多,惠王趴在地上,面露委屈:“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与那东海州的知府根本没有见过,儿臣根本不会派人去杀他。父皇,请您为儿臣做主!”
天元帝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到惠王手边。
“这是刺杀裴爱卿他们的人掉下的。你既然没有做错事,为何要派人行刺?”
惠王:“儿臣府中的令牌有几十枚,拿到儿臣的令牌并不难。”
天元帝:“即使这令牌是旁人偷的,可你能否解释账目的事。”
昨日裴爱卿走后,他看了两个时辰的账本。
东海州每年报上来的田税竟然比真实的田税少了三成,而那少的部分通过各种形式进了老三的口袋。
何其荒唐!
几米外,惠王摇头装傻:“什么账目,儿臣根本不知道。”
看他这时候装作什么都跟自己无关,天元帝很是失望。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儿子不安分,但他想着自己能管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知他搞出了这么大的事,私扣田税也就罢了,他却派人去杀人,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天元帝在这一刻有些心累,他摆摆手,决定给惠王一个惩戒,“来人,传朕旨意,惠王行事不端,降为郡王,此后出京守皇陵,无召不得入京。”
哪怕老三办了大错事,他还是不忍心杀他。
之后只能给那些死去之人的家属和族里一些安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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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帝坐在龙椅上想着,下面,几个秉性正直的官员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扑通几声跪下。
“陛下,惠王派人杀人,乃是大案,请您按着我们大禹律例处置!”
“陛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您秉公办理。”
惠王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说有人陷害他,他是冤枉的。
惠王党一派的官员更是着急,一个个跪下请天元帝重新查,有个着急的还说太子也派人刺杀了,昨日在内城刺杀一案中留下的东宫令牌就是证据。
一时间,大殿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