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这一天,作为国际大都市的海海市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小了许多。过年前,从人民广场到静安寺需要四十五分钟,到陆家嘴需要三十分钟,到徐家汇需要一个小时。
而现在,这些地方的通行时间就像年末大减价一样,全都只需十分钟。
当然,你要是非得头铁往崇明开......那当我没说。
听我一句劝,别想不开!
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平常稳重的周义林居然有了些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冲动。但为了避免身后两位大神因体验到速度感而突然兴奋,他也只能战战兢兢地握住方向盘,想一想就算了。
每当他想后面两位美女开车时是什么情况,他的额头上便自然而然渗出细密的汗珠,打死也不敢把方向盘交给后座那两个女司机的手中。
这倒不是出于性别歧视。
可能是由于家族血脉中遗传的基因,又或者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身后这对中年姐妹不约而同有着对速度的美感追求......或者换人话说,她们每一次开车都在挑战路段的限速极限,让曾经的周义林不寒而栗。
周义林紧紧地握住方向盘,视线微微抬高,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偷偷瞄向坐在后排聊天的三位女性。自己的女儿被两位长辈夹在中间,一时间莺莺燕燕,好不安乐......
可此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后视镜里的身影中传来,似是梦魇般唬人。
他忽然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
周弦,来年貌似就满十八岁了,这代表家里的女司机极有可能在一年的时间内再度增加。而且,是有着老赵家速度感血脉的女司机......
想到这里,周义林只觉得头皮发麻,拒绝去思考未来三位女性轮流开车的场面。他总觉得现在找部血浆与断肢齐飞的断魂小丑看看,都能算作压惊。
在后座,赵婉如伸手搭上女儿的肩膀,活像个搭讪小姑娘的坏蛋,“周弦,你真的一点头绪没有?”
“我能知道什么啊?”周弦一脸无辜地回答道。
宋云陵听着母女的对话,一手悠闲地撑在车窗旁,美眸静静地凝视着路上飞逝而过的风景:“这小子,总不能是狂到想帮我处理父女关系吧?”
“你是真看得起他。他要有这个胆子,明天大家伙一块儿去拜个神吧,”赵婉如满脸不屑地评价起自己的儿子,撇撇嘴说,“他能有这个出息?”
说着,她拿手肘轻轻撞了下身旁的女儿,追问道,“说你哥呢,信不信?”
“奶黄包都不信。”周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笑着回应道。
想起姐姐一家捡回来那条土狗,宋云陵立马明白了周弦的意思。
狗才信呢!
“爸,妈。帮我叫上小姨在家里等我,我和莎莉有事情想说。”
今早约八点之时,迈向新一年的天色已然大亮。今年最后一抹清晨微光洒在客厅的地面,让习惯于早起的夫妻两人感到尤为舒适。
这时,周义林的手机忽然传来绿泡泡的提示音,他顺手拿起一看,便留意到儿子突然发来的信息。
起初,赵婉如还疑惑于儿子想说什么。然而,当她读完这条简短的信息后,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不论她如何追问,周琴都坚定自己的立场,只是让他们四人来自己家一趟。
无奈之下,夫妻两人转身走入客房,轻声叫醒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儿。在赵婉如唤醒撒娇抱怨、意图一个回笼觉睡到大中午的周弦后,转头便敲响了妹妹的房门。
在敲门的下一刻,卧室里便传来一声进入的允许。赵婉如推开主卧的门,看见本就半梦半醒的宋云陵靠在床板上,静静地打坐养神。在听说周琴的怪异行为后,她只得跟着众人洗漱,一同出门。
大年三十,自然不能对街道上的餐饮有过多期待。几人找到宋云陵家附近唯一一家没关门的早餐店,随意吃了点东西,便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
带着满脑的疑问,一行四人开车来到了白荣小区。
看见熟悉的楼房,赵婉如掏出手机便是一条信息发出:“我们到楼下了。”
周琴:“上来吧,我们两个等着呢。”
听见敲打信息的声音,宋云陵好奇地歪头望了眼赵婉如的手机屏幕。这时,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家姐姐可真会玩,手机居然装了一块防窥屏。她转而直接问道:“周琴怎么说?”
作为亲妈的赵婉如无奈耸了耸肩,“他让我们直接上去,整得神秘兮兮的。”
宋云陵熟练地按着楼下的密码,顺道把打着哈欠的周弦推进楼梯里,四人一同上楼。
在503的门前,宋云陵从包包中掏出自己的后备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嚓一声打开了家门。
开门后,众人走入熟悉的屋内,却见周琴独自一人坐在饭桌旁,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刚进门,赵婉如便有些抱怨地拉开饭桌旁的椅子。在椅脚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中,她在周琴的正对面坐下,没好气地询问道:“到底干嘛了?问你半天又不说。”
“因为有些事情,还是得面对面亲口说出来啊。”
周琴不紧不慢地把手举起,将中指上代表订婚的薰衣草样式对戒展示在三位长辈与自家妹妹面前,“这个,你们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
虽然他们四人早就注意到周琴和莎莱娜偷摸戴上的对戒,但他们心中都有默契,懒得提及这些像年轻人玩笑般的行为。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周义林沉思片刻,率先打破眼前的寂静,接过话来,“这是对戒,没错吧?”
周琴淡然地点头回应,“我和莎莉是认真的。”
宋云陵凝视着举止尤其怪异的周琴,心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就好像,这一切只是更大秘密的伏笔,真正的秘密仍在后方等待着他们。
她语气平静地说:“你和小莎莉抱着结婚的心态谈恋爱,我们一直是没意见的。”
赵婉如则单手撑着腮,目光在周琴身上来回扫视,维持着与宋云陵相同的意见,“我家儿子总不能是个渣男吧?”
“那么,我们想告诉你们另一件事。”
话音刚落,紧闭的卧室房门被跨越时代的海风吹开。
莎莱娜面带微笑,以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姿态从卧室中款款走出。
一缕冬日的暖阳从并未关紧的阳台门缝悄然透入,在客厅平和地拉开一抹橘黄的色调,拦在莎莱娜与众人之间。
百余年的岁月在少女身边停滞,亦随着她的迈出的步伐再次流逝。
细白的微尘被微风卷起,仿佛一层虚幻的薄膜,让女孩与面前众人始终隔着一道心墙。
但当脚下的缎靴踏入从阳台闯进的那抹阳光时,她无声地穿透滞留一个世纪的沙尘,端庄地站在爱人身旁,与他一同面对未来的亲人。
莎莱娜身着当初穿越来时的礼裙,让精雕细琢的奢华顺从地臣服于她优美的曲线之上。她以优雅得体的姿态轻轻提起两侧裙摆,俯身面对爱侣的亲人,行着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礼节。
“请允许我向你们再次介绍自己。”
“我名为莎莱娜.艾维斯。”
女孩的手交叠身前,沐浴于温暖的冬日阳光之下。往昔的阴霾已不再必要,释怀而放松的笑容终于出现在她的脸庞之上,如寒风中绽放的鸢尾花般灿烂。
“我来自维多利亚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