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家的房子,就是农村最普通的小土房,低矮昏暗,屋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
一进门,楚安乐就感觉到一阵潮湿阴冷,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房子比当初他们上安村的家差远了!
王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楚安乐看着他,比之前明显消瘦了很多。
这个大叔,是真的一心扑在工作上,一心为了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都没有成家。
楚安乐不忍心吵醒他,悄悄的在程钰骁怀中抹眼泪。
王富贵随后进屋,看到在炕前站着的夫妻俩,大嗓门喊道:“楚丫头,你们快炕上坐!”
“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一会儿把东西带回去,爷爷家啥都不缺!”
然后他不由分说的叫醒王乐:“老大,别睡了,你看谁来了!”
王乐迷糊着睁开眼睛,见到楚安乐和另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炕前,忍不住使劲揉了揉眼睛。
“爹,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看到了楚丫头……”王乐懵懵的说道。
医生说,他这个病如果不手术的话,那最多只有几年的活头,难不成他这么倒霉,提前见了阎王?
王富贵一巴掌打在王乐脑袋上:“瞎说啥,是楚丫头真的来看你了!”
“这是小程,楚丫头的男人。”王富贵指着程钰骁给王乐介绍道。
王乐这才从炕上起身:“哎呀,楚丫头你还真来了,快上炕坐,我不是跟你说了,不用来看我……”
程钰骁跟王乐点点头,跟着楚安乐一起叫人‘。
楚安乐冲王乐摇摇头,笑着说道:“王叔,我今天可不止是来看你的!”
王富贵给两人到了白开水,有些不好意思的端到他们面前:“楚丫头,小程,你俩喝点水……”
钱都拿去给老大买药了,现在家里没有红糖,连白糖都没有,就连老二都进城打工,为大哥挣医药费去了!
楚安乐接过水:“谢谢王爷爷!”
王乐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生了这个病,要是真的想治好,就得花一大笔钱。
可他宁愿留着这笔钱,让父亲安享晚年!
“楚丫头,你不用劝我了,你王叔我对生死早就看开了,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把钱留着,让我爹和弟弟都过的好点。”
王乐说的也有些伤感,他唯一的弟弟,今年快三十了,因为家里穷,一直没娶上媳妇,现在更是为了他进城打工……
他这些天一直很迷茫:他是不是不应该把挣的钱借给外人?是不是不应该天天在那几个埠子岭上转悠?
他们村那几个埠子岭面积大,又特别贫瘠,几乎就是种菜菜不活,种粮粮不收,村里人仅凭着剩下的几块粮食地,只能勉强填饱肚子,想要奔小康,那根本就不可能!
好在楚丫头来了他们村,帮了他一个大忙,告诉他在埠子岭上可以种桃种山楂,还有葡萄和苹果,现在岭上的树苗们都已经发芽了,再过两年肯定就能丰收了!
可是那个场面,他不一定能看到了……
王乐回忆着自己这些年做的事,其实他不后悔做这些,他只是后悔当初没有给家里人足够的关心,不仅没有给他们留下钱,反而还要拖累家里人。
之前只是跟王乐写信打电话,真正面对面看着他,楚安乐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要放弃治疗。
“王叔,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为爷爷想想,你忍心让他白发人从黑发人?”楚安乐劝王乐。
往大一点说,她不想这样一个一心为人民的干部离开,往小了说,她不忍心失去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
王富贵叹了一口气,别过头没有说话,显然也同意楚安乐的说法。
他从来不觉得儿子拖累他,甚至以有王乐这种为人民服务的儿子为荣,他宁愿倾家荡产,也要只好儿子的病。
可是他也知道,大儿子太犟了,怎么都说不通,所以他也想看看,楚丫头能不能说服这个犟种!
王乐低着头不看老父亲,他已经亏欠父亲很多了,绝对不能再拖累他。
“王叔,我知道你想让爷爷安享晚年,但是没有大儿子陪着,你就算给他金山银山,他也开心不起来……”
“我男人是学医的,您这个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咱能去医院做个手术,命肯定是能保住的,只要能保住命,你还怕以后没机会好好孝敬爷爷吗?”
楚安乐再接再厉,一个一个解决王乐的顾虑。
她说的这些道理,王乐也不是不知道,可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做手术需要的这一大笔钱,他拿不出来。
就算他们家砸锅卖铁,把房子卖了,也凑不齐手术费!
之前他借钱的那些人,知道他生病了,一个来还钱的都没有,说不定都盼着他赶紧死了,他们的债务就一笔勾销了!
王乐越想越气,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但愣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楚安乐当然明白他的难处,最后才放出大招:“王叔,手术需要的钱,你不用担心,我先借给你,等你发明出大棚技术,带领乡亲们赚了钱,再还给我也不迟!”
她说的是借钱而不是施舍,这样王乐比较容易接受。
“我……”王乐抬起头,红着的眼睛里带着震惊,感动还有不可置信。
他想拒绝楚安乐,可是这件事的诱惑太大了,他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楚安乐来看他,已经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可她还要借给自己医药费!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楚安乐这个时候主动借钱给他,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谁不想活着呢?
在一旁听着这一切的王富贵,早已经老泪纵横:他儿子遇上了好人,有救了!
“王叔,您就只管先把病治好,其他的事儿先甭想,我来的时候路过咱们村儿的庄稼地,那些菜啊长的都可好了,再过两个月就能往城里运了呢!”
“还有那几个埠子岭,大老远都能看到绿油油的,过不了几年肯定能结果!”
“您可得赶紧好起来,不然谁带领村里人奔小康啊!”
楚安乐安慰着王乐,力求让他不再有顾虑的治病。
面对这样善良,又处处为他着想的小姑娘,即便王乐之前的决心再坚定,此时也开始动摇起来。
气氛安静了几分钟,夫妻俩和王富贵都没有说话,把决定权交给王乐自己。
最终,王乐深吸一口气,狠狠的点头感激的看着楚安乐:“好!这钱就算我借你的,楚丫头,叔谢谢你!”
楚安乐笑开了花:“我还得谢谢您呢,不然我上哪儿找这么靠谱的合作伙伴!”
压在王家人心中的大石头,就这么被楚安乐搬走了。
王富贵和王乐都松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就把老二从城里叫回来!
“楚丫头,我去做饭,今晚你俩就在这儿吃!”
看天色不早了,王乐打起精神下了炕,留两人在家里吃饭。
楚安乐和程钰骁就是抽空出来一趟,机器人们现在估计还东西还没搬完,他们还得赶回去。
再说了,看王叔父子俩的状态,也知道他们最近心力交瘁,还是别给人添麻烦了。
她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了王叔,您现在就好好休息,还是等你彻底好了之后,我俩再来蹭饭吧!”
王乐哪里能同意,非留他们在家吃饭,王富贵也加入了说服队伍。
就在他们拉扯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王乐大队长在家吗?”
四个人停下动作,王乐好奇的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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