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不卑不亢地应了声:“那就在这里谢过秦少了。”
几人交换着视线,丁老师作为中间人主动介绍:“林意,这位是铁血门的二当家陈先生,这位是慈济医院的季主任。还有这位,他是孤芳斋的老板,也是我大哥。这是我侄子丁怀如。诸位,这是我的得意门生,林意。”
甘棠带上职业笑容,冲在场的各位一一打着招呼,没有因为刚从看守所里出来而胆怯,没有因为她是全场唯一的女性亦或是最年轻的那个而不自在,全程落落大方。
“坐下说吧。”陈先生笑了笑,“林小姐确实像丁兄说得那般,不同凡响啊。”
“我二弟看人的眼光向来不会差。”丁先生附和道。
“看来丁老师没少在背后夸我。”甘棠莞尔,“我这点雕虫小技,在诸位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诶,小林,你这就太谦虚了。昨天送到我们医院那三个伤患我可都亲自看过了,伤口最多的那个身上有27处,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用刀片出手,还能每一刀都精准地延缓对方行动,了不起。”季主任果断切入正题,“我可听说老丁说了,你那刀片上用的是你自己改良的麻醉剂,效果不错呀。”
麻醉剂,这才是今天这些人聚在这里,看似为她做主的原因。
甘棠在上到外科实操课程后,就已经开始利用资源进行麻醉剂的改良。只不过,她本身不是洲城学院的学生,能接触实验室的机会有限,所以进度也比较慢。
三天前,得知林母一直在被赌场的追债人骚扰后,甘棠就将麻醉剂改良情况和医学系的老师都说了。她这一版的麻醉剂最大的特点就是见效快,而且在成本上面更低,如果能够大规模生产应用,毫无疑问会带来巨大的收益。
最为关键的是,她本人才16岁!他们在意的不仅仅是麻醉剂改良技术,更是她以后能带来的行业前景。
想要别人捞她,那她身上就必须得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是麻醉剂还是那些落在歹人身上的伤口,都是她为了展现实力而做的。
端着茶杯喝了口水,甘棠严肃道:“这一版的麻醉剂还有些问题,如果需要用于临床,还需要更多实验数据。要不是为了自保,我也不会贸然使用。”
“他们几个能给林小姐试药,也算三生有幸了。”秦聪笑了笑,“如果林小姐需要人,我那里有大把。”
“是吗?那我就以茶代酒,先谢过秦少了。”甘棠抬了抬杯子,丝毫没有被他话里提到的内容吓到。
“好了,怀如,你带小林去花园里转转。”丁老师侧过头又冲甘棠说道,“小林,你这两天也辛苦了,一会儿在家一起吃个便饭。”
“好。”甘棠知道大佬们接下来的话题大概率就是怎么分利益,干脆利落地和丁怀如一起退场。
技术是她的,好处少不了她,可她目前还很弱小,就连这次的事情都是他们帮忙摆平的。所以,这次的利益瓜分,她断然是插不上话了。
丁怀如带着甘棠到小洋楼后面的花园坐着歇下,又让旁边的佣人去拿些点心来,俨然是一副主人家接待的姿态。
“秦少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丁怀如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陈先生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去打扰。”
洲城家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孤芳斋的丁先生能在洲城把古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本身就在黑白两道都有关系。今天这个局,虽是借着丁老师的名义攒起来的,但丁先生才是核心的那一个。
丁怀如是丁先生的儿子,对于这些自然是耳濡目染。
秦聪方才说的话,不是没脑子地在展现杀戮,而是在明里暗里地进行威胁。麻醉剂是他们都想分一杯羹的生意,他来,自然是为了利益。
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和丁老师的关系绑得更加密切,既有师生之谊,又有恩情在。
甘棠捧着茶杯,笑得很是温和,一点都不像是刚才在和秦聪讨论实验品的人:“多谢丁少提点。”
丁怀如摆了摆手:“叔叔这段时间总在家里提起你,我对你早有耳闻,你也别叫我丁少了,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叫你意儿可好?”
甘棠眼皮子一跳,好家伙,丁家不会是准备派丁怀如来使用美男计吧?
她脸上笑容不改,清了清嗓子:“丁少说笑了。”避嫌的姿态显而易见。
丁怀如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反复纠结,给足了她选择的权利。
撇开这一点,丁怀如在待人接物方面着实没什么好让人指摘的,他见多识广,说话也幽默风趣,绝不会让话落在地上,和他聊天还算是惬意。
大约过了半个多钟,小洋楼里的会谈结束,除了秦聪以外其他人都留下吃饭,胜负已分。
觥筹交错间,甘棠倒是把几个人的如意算盘都听明白了。
西医的引入已经势不可挡,他们想吃下洲城的麻醉剂市场,然后迅速扩大到周边地区。只要能继续改善麻醉剂的安全性、无痛舒适性,减少术后的不良反应,他们就能迅速掀起一场药物改革。
而这场改革的核心,就是甘棠本人。
由着这些男人围着自己画大饼,甘棠也装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内心却嗤之以鼻。
她的本意是通过药物改良来让更多人受益,而他们的目标是抬高单价让药物在上流人士间流通,要不是还要借助他们的势力扫除眼前的障碍,这顿饭不吃也罢。
同时,她心中也很清楚,想要脱离这些人的掌控,她就必须得具有不可取代性。
待午饭结束,丁老师代表丁家又在书房里和甘棠谈起接下来的规划。
饼,是有的。
要求,也是有的。
“小林,你很聪明,你应该知道眼下和谁合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师生之间的情谊,以前或许还算纯粹,但从丁老师说出这话开始,本质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