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恬昨日深夜被游承安勒令步行回馆驿,西境昼夜温差大,深秋的夜本就寒凉,她穿的又单薄,回了馆驿马上就发起了高热。
一直到梁凤章从张掖回来都没能出来去找游承安。
这日她终于好些了,才在嬷嬷的帮助下梳洗了一番下了床。
“王妈妈,你说那贱胚子到底哪里好?值得将军那样护着她?”梁恬揉着躺了好几天有些酸软的腿,恨恨问道。
王妈妈一边帮她按摩腿,一边附和着,“老奴想啊,许是因为她是个生育过的妇人,所以格外懂男人的心思,惯会做些伏低做小的讨好之事。
不像小姐金尊玉贵,还是未嫁之身,矜持。所以啊小姐,日后你也尽量和将军柔着来,男人都喜欢柔情似水的,且先忍一忍她,等你嫁进侯府了,还愁收拾不了这样一个外室么。”
梁恬点了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一定是那云简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勾的游大将军如此护她。
自己且忍了这一时。
翌日,梁恬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着急去拜见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的梁凤章。
梁凤章身体胖胖的,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气得口沫横飞。
“我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我好不容易将你塞到镇衙,你竟然让人家给赶了回来!
都跟你说了,将军和那女子有首尾,甚是在意,甚是在意!你还上赶着去找人家的茬,府里教你的规矩都忘光了吗?善妒是大忌!”
梁恬本是个跋扈的性子,但今日为了能让叔叔帮忙,也算是硬生生忍下了这顿骂。
她喏喏应是,“是侄女莽撞了,如今还需叔父帮忙。”
梁凤章翻了她一眼,却不得不应下,毕竟游承安的手已经伸到了张掖,梁家急需和他联姻,来稳定西北局势。
“回去好好装扮一番,随我去给游承安赔罪!”
梁恬忙回房仔细收拾了,她本就青春靓丽,今日穿了一身紫色坠纱长襦裙,首饰则戴了金玉的,金紫交相辉映下,更给她增添了一丝富家贵女的骄矜。
今日二人在紫薇堂没等多久,就见到了游承安。
梁凤章给梁恬使了个眼神,就见后者上前几步,来到游承安面前盈盈一拜,婉转道,
“小女前些日子不知云夫人身份,鲁莽之间得罪了云夫人,那日将军教训过后,小女回去深深反思了,深觉抱歉,今日特来给将军和云夫人赔罪。”
游承安坐在上首,眉尖一挑,显然没料到梁二小姐如此能屈能伸,他也不好太过于拿腔作势。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上扳指,抬手示意,“梁二小姐客气了,是我安排照顾不周。”
梁恬偷眼看了一下梁凤章,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梁凤章跟着上前接话,“游大将军,恬儿年纪太小,不知轻重,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了。”说着呵呵干笑了两声,“今日恬儿还给云夫人备了份薄礼,请游大将军笑纳。”
万胜上前接过梁凤章递上来的匣子,转手递给游承安。
游承安却没有接,“梁大人客气了,我还是不好收梁大人的礼。”
这梁凤章在张掖做尽了贪污受贿,欺行霸市的事情,到了游承安这里,还是这套招数。
然而梁凤章了然一笑,解释道,“游大将军,匣子里都是些女儿家的首饰,并不值钱的。下官知道轻重,游大将军不必担心。”
听了这话,游承安要还是推拒就有些做作了,他拧眉接过匣子,打开一看,确实都是些首饰,做工虽不错,但看得出都不是多贵重的。
于是随手递给一旁的万胜,算是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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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简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游承安了,她那日受了梁二小姐的欺负,心中委屈,竟将气都撒在了游承安的身上。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还好游承安那日大概是被自己吓懵了,没有计较。
她此刻正坐在花厅里继续给念安缝制小虎头鞋,阳光倾泄而下,照在她如瀑青丝上,勾勒出好一幅娴静画面。
游承安刚进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不禁心中软了软,脚步慢了下来。
那日在茶楼隔壁,他没有听清云简最后回答童安生的是什么,心中一直难安。
这也是他这么多日没来见她的原因,万一...万一她真的喜欢童安生,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会不会恨自己?
正在门口踟蹰,眼尖的小檀率先看到了他。
“将军?将军来啦!”
他不得不走了进去。
脸板着,也不看云简,走到云简身边,将手中匣子往她坐着的软榻上一扔,装若无意的说:
“梁二小姐给你赔罪的。”
云简瞬间双眼睁圆,和小檀互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才回头来问,
“梁二小姐?给我?”
游承安点点头,“对。”
这倒是奇了,梁二小姐如此跋扈的一个人,竟会给自己送东西,是不是游承安做了什么,还是别人对他有所图?
云简打开眼前精美的小木匣,将那首饰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却逐渐皱起了眉头。
“将军,梁二小姐和梁凤章梁府尹大人是什么关系啊?”
那天她自报家门,云简只知道她是梁侍郎的女儿,只是不知道和这几日来永昌和游承安做交接的梁府尹是何关系。
“梁恬是梁凤章的侄女,户部侍郎梁璁是梁凤章的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虽有些疑惑,游承安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云简的问题。
“那就说得通了。”云简点点头。
“将军你看这金钗,这是张掖之前最大的金石宝器锻造商文氏家传的镂金累丝工艺,这门工艺从不外传,文氏只有自家使用或者上供皇家的首饰上才会采用这种工艺。
我之前有幸在商会上见过文小姐,才认得出。你看这里还有文氏的家徽。”
她顿了顿,放下手中金钗接着道,
“您知道之前童家为何搬来永昌镇吗?就是因为张掖当地很多行业都在梁府尹上台之后,被他各房亲戚,用极低的价格直接买断,直接控制了市场。
所以前年去年有一阵子,张掖很多商户都被迫搬迁或者倒闭了。”
竟是如此?
游承安皱眉点头,这件事他有所耳闻,但就文氏这事来看,当年梁家行事可没有现在说起来的这么风光。
忽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眼中浮起笑意,大掌重重的拍在了云简的肩头,赞了一声,
“多亏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