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玄武军便开始拔营进城。
云简随军进了雍州军营,被安排了单独的营帐,距离游承安百步远。
游承安一整天都忙着公务,云简一直没见到他,军营中又都是男人,云简也不敢轻易出门,于是和念安大眼瞪小眼的在营帐里待了一天。
一路车马劳顿就是在车厢里困着,到了雍州却还要在营帐里待着,云简倒是坐的住,但念安却正是刚学会跑跳的年纪,让他一直待着,可憋坏了猴子一样的小人儿。
于是趁着入夜,就自己悄悄摸到了爹爹的帐篷。
他掀开帘帐偷偷朝里瞅了一眼,还没看清什么,就被一声厉喝吓得当即定在了地上。
“谁?!”
在场的将领们都是耳聪目明之人,念安的小动静差点被大家当成奸细,万北一声厉喝之后,才看到是念安。
胡子拉碴的脸上扬起笑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将小念安夹在了怀里。
“小公子可是想爹爹啦?”万北笑着捏了捏念安的小脸蛋,看他一脸不情愿的躲着自己的大胡须,万般不舍的将人递给了游承安。
“将军,这小娃怕是在营帐里待腻了,你快陪陪他。”
说着颇有眼力见的带着几个将领退下了。
游承安接过念安,稳稳将他抱在怀里,四目相对,父子两个轻轻顶了顶脑门。
“念安可是待烦了?”
小念安用力的点了点头,小脸皱成一团,“爹爹,我们都困了一路了,如今已经到了雍州城,我能不能去城里玩一玩呀?我的小木马也该上漆了,娘亲的胭脂也都用完了...”
游承安被他逗得一笑,眉宇间一日积攒下来的疲惫烟消云散。
他本意不想让云简被沈青松发现,但念安的憋屈他也看在眼里,只想纵容。
正好明日上午沈青松邀他去沈府小坐,想必是商议粮草事宜的同时有意求和,不想让同僚知晓,所以才不在府衙见面。
游承安答应了。
那沈府的人上午必定不会出门,云简和念安趁着这个时间出来逛逛倒没什么不可。
第二日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云简早早得了念安带回来的消息,说将军允许他们去雍州城逛逛,心中不免有些雀跃。
她去过的地方不多,但也听说过雍州是京西第一大城池。
心中对雍州的繁华向往不已。
小檀给她扎了一个精致的随云髻,双耳戴了红玉耳珰,眉间一点殷红点朱,衬得云简肌肤盛雪,乌发红唇更显娇艳。
一身莹白色的烟罗绮云裙,外面罩了水红色的羽缎芙蓉斗篷,脖颈处配着一圈白狐毛,更将贵气提升了几分。
念安看着装扮后的娘亲,不禁赞叹:“哇!娘亲你真好看!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娘亲!”
云简被他逗得直笑,母子两个亲昵的腻了好一阵子才乘上了马车,来到了雍州最繁华的文昌街上。
今日天气好,街上人头攒动,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母子二人看到什么都觉新奇,不一会儿就不肯坐车了,下车来挨个铺子逛。
而不远处的一处素雅的茶座上,沈从桢正静静坐着,轻品手中上好的雪顶含翠。
这已经是第三盏茶了,她早就逛累了,只想回家,眉眼间都是不耐烦:
“爹爹非让我出门来干什么,我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就好了!”
旁边侍候的还是那个圆脸丫鬟,她小心翼翼的劝道:“游大将军来家里,老爷让小姐出来躲着点也是怕出意外...”
没说出口的话被绿翡吞回了肚子里。
小姐拒嫁大将军,逃婚跑了一年又灰溜溜的回来,现在游大将军因公上门,两下相见岂不尴尬。
老爷也是为了小姐好。
然而沈从桢明显不这么想,说出口的话虽然不屑,可语气却有些发酸:
“能有什么意外,我还能再觊觎他不成?当年我没看得上的人,现在我也看不上。”
绿翡陪着笑脸没敢搭话,她茫然的朝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突然双眸放大,伸手指着前方张口结舌:
“那,那,那...小姐!那是...”
“怎么了?”沈从桢被绿翡结结巴巴的话搞的有些懵,起身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
云简?!
“那是!那是云简吗?”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是啊!小姐!那就是!”绿翡斩钉截铁。
她进府后是被云简带教了两年的,永远都认得云简姐姐的样子。
......
刚给念安买了一支风车的云简被这小豆丁抱着大腿晃得发晕。
“娘亲娘亲!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最美的娘亲!再给我买一支竹蜻蜓吧!”
“不行!你今天已经买了好多玩具了!”云简佯装将脸板起,指着身后小檀手里那堆东西,拒绝道。
“不嘛~娘亲,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都和爹爹说好了,他说我可以买自己想要的!”
“爹爹说可以买,但没说可以买这么多!”云简皱皱鼻子,还是不同意。
“哼~”念安将双手抱臂,装作生气的样子,往旁边走了两步,将身子背过去不理云简。
然而小豆丁气没生一会儿,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回来拽着娘亲的裙摆指了指前方,
“娘亲,那两个女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云简顺着念安的手指看向几步开外,手中拿着的风车瞬间掉到了地上。
“...小姐?”
......
热闹街道旁僻静的巷子口,小檀和绿翡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守在门口。
巷子深处,云简执着沈从桢的双手,不敢置信的打量了好多遍,双眸逐渐蓄满泪水。
“小姐,你还好好的,真好!”
她从游府临走时都没有听到沈从桢被找到的消息,一度以为小姐也遭受了意外,还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
而此刻沈从桢的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云简还活着,没有让她背负对一条人命的愧疚,真好...
可是她竟活的那么好!
满头珠翠,绫罗绸缎,有丫鬟有马车...还有一个儿子!
看那孩子华贵的服饰,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看那孩子的年龄...
再结合现在游承安也在雍州城...
沈从桢的心沉了又沉。
“云简,你现在...是跟着游承安吗?那孩子...是游承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