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出去后不大一会儿,丧钟的声音便在幽禁的宫里传开。
悠扬悲戚,像是在惋惜一代君王的离世。
“殿下,您要等,也好歹找个椅子坐吧,守在先皇的尸体旁边,您不觉得膈应?”
小网子借着丧钟的掩盖,直面抨击他的这位主子。
早在来找颜暮卿之前,颜辞特地差人去了一趟冷宫,告诉红书媛他要死的事情。
根据丧钟响起的时间来掐算,估计一会儿人就来了。
“父皇可是本宫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都没嫌弃,死了之后又如何能膈应?”
颜辞耐心的等待红书媛的到来,因着老头子死了,陪葬队伍里又加了一位,心情简直不要太过舒爽。
小网子无声的冷哼。
变态你就直说,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皇上!”
说曹操曹操到。
刚挂念了红书媛没一会儿,她就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凄厉的叫喊,就连正在被宰杀的猪都自愧不如。
颜辞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一坨什么东西迅速飞来,精准的扑到颜暮卿的尸体上。
“暮卿,暮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早前红书媛在得知颜暮卿要死的时候,她还不信。
认定了那太监是在吓唬于她。
直到丧钟的声音悠悠的传到冷宫里,她才恍然惊觉,是出了什么事情。
红书媛疯疯癫癫的。
她不相信颜暮卿是死了,见他还睁着眼睛,就去用手去拨弄。
许久未修过的指甲扎进了向外凸起的眼珠子里,待明白自己都干了什么后,又无措的给收回来。
“暮卿,你怎么不说话啊?”
红书媛捧着颜暮卿的脸,哭喊了好一会儿后,头脑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始终不相信颜暮卿是死了,认为他只是生了一场重病。
“蛊虫……对,本宫还有替生蛊……”
红书媛将手指尽可能的捅到嗓子眼里面,试图呕出来一条虫子。
可是她忘了。
替生蛊早在秋狩围猎之际,就被她换给了颜暮卿。
现在她的身体里,除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废虫,再无别的救命良药。
“呕——”
红书媛吐出了一堆泛酸的污秽之物,她一直吐了很久,到最后除了些许苦涩的胆汁以外,连条虫子的腿都没看见。
“怎么会这样?”
“本宫的蛊呢,本宫给皇上养育的蛊呢?”
她在那些脏东西里面不断翻找,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颜辞就在旁边漠然的看着,一点要打断的意思都没有。
小网子把眼睛给关上,眼不见为净。
真不愧是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癫。
“不,不会的,不可能……”
红书媛不愿相信,她又挣扎着去到了床边,用两只脏手去抚摸颜暮卿的脸:“皇上,你再坚持一会儿,臣妾去请皇弟,他肯定会帮你的。”
说罢,红书媛吻了吻男人血呼啦差的嘴,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跑。
“母后。”
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颜辞,总算是出了点声。
“您可当真是惦念父皇呢,儿臣都在这里坐了半天,您愣是一眼都未瞧过。”
她控诉着,像个被大人忽视的小孩一样,脸上也挂起了委屈之色。
红书媛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恍惚的神经被刺激的正常了点。
“是不是你?”
她冲过去,就要挠在颜辞的脸上。
“是不是你对暮卿做了什么?!”
红书媛的手刚才还碰过恶心的东西,颜辞自然不会让她触碰到自己。
抬腿抵在了她的腹部,借力往前送出段距离:“母后,别用您的脏手摸儿臣,晦气。”
颜辞说了什么,红书媛完全听不进去。
她还在张牙舞爪的的咆哮,犹如对面坐着的人,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而是一个罪障。
“你个人畜不如的孽子,他可是你父皇啊,你怎么能忍心下的去手!”
红书媛声声泣血,心头之重没了,她怎能不怨。
颜辞捂住自己惨遭折磨的耳朵,有时候她也很担心,自己年纪轻轻的就会聋掉。
被吵的。
小网子也往后急退两步,音色都比往常尖了不少:“殿下,她这不是疯了吧,奴才看着像是撞了邪。”
嘞个乖乖,也忒吓人了。
要不是他胆子大,这会儿估计裤子早就湿得透彻。
“本宫瞧着也像是。”
颜辞深感认同。
红书媛叫喊了有许久,嗓子都给哑了去。
她疯癫的动作突然一顿,弯腰呕出了一条形状怪异的虫来。
这东西瘫软在地毯上抽搐几下,身子一歪,没了动静。
也就在它脱离身体的刹那,红书媛的脑袋里迸发出了一股刀削斧凿般的疼痛。
有什么东西化作了碎片,不断的从空白的地方填补进去。
丝丝缕缕的聚拢作一团,拼凑出一个又一个陌生且熟悉的画面。
“疼……”
“好疼,好疼——”
红书媛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她拼命的把头颅往柱子上撞,试图摆脱连绵不绝的痛感。
痛苦的女人无人在意,软趴趴的虫子被悬空捏起。
颜辞把它举起来,凑到眼前细细的看。
色泽很是鲜艳,触须更是呈五彩色,细闪扑朔,宛若瑰丽的珍宝。
“原来棒打鸳鸯的小东西,就是你啊。”
她捏着已经无了的虫子,小心翼翼的交给小网子:“回头看看刑部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本宫想给这虫子享乐享乐。”
此时此刻,小网子非常希望自己听不懂人话。
给一条死虫子上刑。
亏你想得出来!
丧钟鸣起,代表了帝王驾崩。
乾坤宫外很快聚集了不少人员,其中就有听到风声赶来的颜疏影。
他匆匆进到殿内,耳畔刺耳的尖叫将注意力吸引。
“皇嫂!”
颜疏影不明其因,但本能快过思考,一把将红书媛捞到怀里,给她打晕了过去。
昏厥,是逃离痛苦的最佳良药。
“你对她做了什么?”
怀里的女人面色苍白如纸,颜疏影冷冷睨着颜辞,质问森寒,极具杀气。
“不知道啊。”
颜辞无辜的很。
她把两手一摊,随后又耸起了肩膀:“本宫又没有对母后做些什么,她突然就抽了疯,还把本宫吓了好一大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