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河之上,并排着许多小船。
这条河并不宽,也走不了大船,所以连曹操和手下的谋士都没有在意。
但这些小船,装一万余斤食盐足够了。
待盐袋全都装上船之后,陈登糜竺和逃回来的曹豹,这才前来面见刘琮。
他们知道这是清河王唯一的亲弟弟,所以态度异常恭敬。
刘琮经过这几年历练,也变得沉稳许多。
他问几人道:“尔等行此义举,必为曹操所不容。
若回归下邳,乃是自投罗网。
不如跟随我回许都。
尔等立下这等大功,家兄定会妥善安置。”
陈登和糜竺愁容顿时爬到脸上。
既然乐进已经发现,糜氏存私盐的秘密,想要再保密已经不可能了。
陈登眉头紧锁,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想去许都,在令兄麾下效力。
奈何我家眷皆在下邳。
若我去往许都,以曹操狠辣手段,必会对我家眷不利。”
糜竺也叹息道:“在下也是如此。
糜氏家大业大,族人众多。
在下不能抛下族人与家业,独自去往许都享福。”
旁边的陆逊说道:“你们就算现在回去,便能救得了家眷么?
去往许都,求我家公子想办法。
如此才能保全贵家眷。”
陈登跟糜竺对视了一眼。
他们刚才心烦意乱,智力竟然不及陆逊一个小孩子。
如今,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做了对不起曹操之事。
就算回到下邳,跟曹操负荆请罪,恐怕也无济于事。
曹操想挥起屠刀,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
但刘琦毕竟代表大汉朝廷。
以朝廷之命,保护他们家眷,曹操或许会遵从。
陈登点了点头,对糜竺道:“此言有理,我等还是先去许都,面见清河王之后再说吧。”
糜竺心虚道:“但愿曹操能手下留情,暂时不要动我等族人。”
于是陈糜二人也登上船,跟着刘琮回许都。
船队沿着渎河一路南下。
到了大江之上,又换乘大船,逆流而上。
最后又换乘马车,终于来到许都郊外。
诸葛亮早已带人前来迎接。
他亲自来到那一辆辆马车前面,随意解开一口麻袋,里面都是黑黝黝的盐晶。
诸葛亮抓起一把,用舌头舔了舔,然后长舒一口气道:“运来这些盐,灾况终于可以缓解。
二公子功不可没。”
之前因为缺盐,百姓全都浑身乏力,出现诸多症状,与异常瘟疫差不多。
而且有的地方出现了民变,大家开始打砸抢烧。
更令人忧心的是,军中也缺盐。
军士无法摄入盐分,便手足无力,连训练都无法保证,如何打仗?
此时若是有外敌入侵,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如今运来这么多盐,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刘琮指着陈登糜竺等人道:“这都是他们之功,我不过顺手运来而已。”
诸葛亮微微颔首,与几人见礼之后道:“大王殿下正在府内迎候,诸位前去见驾便是。”
然后他赶忙命令手下官吏,迅速将这些食盐,平价分发下去。
陈登糜竺听说刘琦在等自己,感到受宠若惊,急切前去拜见。
进到清河王府之内,见到刘琦。
陈登糜竺曹豹三人连忙拜倒道:“参见大王。”
刘琦已经收到报告,万余斤食盐运来,曹操的食盐封锁彻底破了。
他也很高兴,虚扶起三人道:“免礼,诸位一路辛苦,快请坐。”
几人落座之后,陈登恭维道:“大王神机妙算,锦囊之策,无半点错漏之处。
大王智谋之高,在下叹为观止。
朝廷有大王这等柱石辅佐,何愁天下不定?”
刘琦摆了摆手,笑着谦虚道:“都是凑巧而已,不足挂齿,不提也罢。”
陆逊站在旁边,斜了杨修一眼道:“公子算无遗策,决胜千里之外,但就是有些人不相信。”
杨修面红耳赤,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当着刘琦的面,他还是不敢太过放肆。
这时糜竺突然来到厅堂中央,双膝跪倒在刘琦跟前,泣不成声道:“请大王救命。”
“子仲快快请起,”刘琦道:“阁下是为家眷之事吧?”
糜竺没想到刘琦主动提及,连连点头道:“正是。
我与陈元龙二人,不顾曹操禁令,私自将食盐运抵许都。
但我等家眷俱在下邳。
想那曹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必会对我等家眷不利。
恳请大王设谋,保护我等家眷。”
他说着,泪流满面,跪在地下连连磕头。
陈登也忍不住,来到厅堂跪下道:“在下跟糜子仲一样,家中还有老父幼子。
若曹操屠刀伸向陈氏,在下都不敢想象。”
曹豹家眷不在下邳,所以没有这方面担忧。
刘琦从桌案后面转出来,搀扶起二人微微笑道:“等你们来到许都,再言及家眷之事,岂不晚了些?
我早已料到你二人会暴露,故而已经做出诸般部署。
放心,曹操绝对不敢动你二人家眷。”
陈糜二人怔然立在当场,惊诧道:“大王早有安排?”
刘琦淡然道:“你二人运食盐至许都,就算当时不暴露,事后曹操经过调查,也定能查到。
尔等为我解燃眉之急。
我怎会眼睁睁看着曹操迫害尔等家眷?
之前我已让朝廷传下圣旨,让曹操善待尔等家眷。”
陈登糜竺目瞪口呆道:“朝廷圣旨……曹操岂能遵从?
再说他就算明面遵从,背地里耍阴招,纵火或是暗杀,朝廷又奈他何?”
这时庞统在旁边道:“元龙兄以为大王是那般迂腐之人?
难道不知曹操会阳奉阴违?
之前大王已命扬州刺史刘晔,整顿数万军马,屯兵庐江。
并派太史子义魏文长两位将军,率军驻扎离彭城三十里边界。
若曹操胆敢抗旨不尊,对尔等家眷不利。
两路大军立即南北夹击下邳,让他曹氏死无葬身之地。
那曹操颇有谋略,做事之前,岂能不掂量掂量?”
陈登糜竺二人闻言,顿时长出一口气。
糜竺感激道:“大王为护佑我家眷,竟出动两路大军,我等感恩之至。”
陈登赞叹道:“怪不得大王坐镇许都,深得天下士人之心。
只是这份胸襟,便远非曹操所能比。
我徐州士人上下,时刻盼望王师,能逐除割据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