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
破月的三个字，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息。
仿若，无形中，一个巴掌，抽打在九山玄女脸蛋之上。
和她一样。
无论云海之上，亦或是下方凡尘的景太虚，季浮沉等芸芸众生，皆是无法理解这三个字眼。
这是……拒绝了？
什么样的人，会为了区区一些恩情，拒绝一个，摆在眼前的成仙机会？
除非脑子一根筋，只认死理！
这种傻子，该是万中无一！
但……
九山玄女终究是在天上呆久了，不食人间烟火，她远远低估了这灵剑山一脉的修士。
试问，什么样的门派，会一直遵守万年前的规矩，全宗上下空有几十上百号问道剑修大能，却只教一个弟子？
直到教到那位弟子问道，才会去找下一位弟子！
玄女眼底是浓浓的失望，她闭上双目，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过，你们以后，机会渺茫。”
“但不是没有。”晓风爽朗一笑：“我灵剑山老祖，修灵剑山御剑之法，入了传说中的第四境。”
那是，踏山，踏川，踏雪之后的……踏尘之境！
那日，剑灵轰鸣，世间万般尘土皆为剑，九千年前，有灵剑山老祖万剑开仙门！
这佳话，修真界知晓。
洞悉古今的玄女，眸子里星辰闪烁之后，也明白过来。
随后她便恼怒：“你灵剑山九千年就出了一个踏尘，你以为你二人能修得出来？”
“谁知道呢。”晓风微笑。
九山玄女在此刻也撕破脸皮，此刻的她，哪怕众目睽睽之下，也再不掩饰对楚长生的厌恶：“你们……有大好前途，何必与一个废人为伍……”
“玄女！”
这一次，美人破月打断玄女之言，她柳眉倒数：“我夫君太笨，不会说话，我翻译一下，他那四个字的意思。”
“我们能不能踏尘，干你屁事！”
说完，她拉着晓风，扭头便走。
走到一半，她蓦然回头，看了看玄女的七彩长裙，开口道：“对了，在咱们修真界，穿这么花里胡哨的，一般都是酒楼陪人的舞女。”
天上天下，鸦雀无声。
世人皆传灵剑山的老板娘发起火来有些可怕，很多人疑惑那样的美人，再发火能怎样？还不是可爱动人，可如今才知晓，这位老板娘生气了……确实有点爆。
怼天怼地！
“我靠，咱……修真界顶尖强者，虽然男多女少，可女修……各个精彩绝伦啊。”有大楚修士，听到玄女不满老祖，早已义愤填膺，可不敢回怼。
如今，破月之言，可谓是说出了许多人心声！
“厉害！”
有人也跟着鼓掌。
默然，四面八方，鼓掌喝彩声，忽然此起彼伏！
这一幕，使得哪怕是九山玄女，也微微凝神，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她却不知。
纵使，你是修真界之上，高高在上的玄女。
可在场众人，大部分从小到大，是看着，听着那楚圣的传说长大！
九山玄女又如何？
三千年前，楚圣无敌时间的时候你在哪里？传道天下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骂得好！”
此时，人群中一人大声开口，声音贯穿苍穹：“妈的，楚圣传道，才造就了楚后盛世，你呢？三千年出来一次，内定了几个人，然后又走了？”
此人正是西境霸主重明阳！
当他开口，四周都安静了几分。
重明阳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嘴角轻抽，有些犯怵。
不是他傻傻跟风。
实在是。
怨气太大！
同为九柱，凭什么那酒鬼有机会，他连争取的权利都没有？
“怕个锤子。”
又有一老人，似乎豁出去了：“我修真界楚圣若在，说不得能将你玄女拉下凡尘，真去做那舞女！”
开口的，竟是……鸿蒙仙宗，景太虚！
并非是他心存正义。
只是。
比起怨气，谁都不如这位老者。
他本年事已高，寿元已经步入倒计时，百霄仙楼那位存在说的话给了他一丝希望，可玄女带来的，确是绝望！
伴随他开口。
一时间，群情激奋。
倒是以修长生道为己任的季浮沉，看着苍穹中不动如山的女神曦茗仙子，他嘴角轻翘，并没有附和这些凡尘。
玄女辱楚长生，曦茗仙子都已经视若无睹，他自然知道怎么站队。
长生道？
我修的是长生道，只为了青出于蓝，和那楚长生本人有什么关系？
“太虚仙尊说得好！”
“太虚仙尊说得极是！”
人群喝彩声，此起彼伏。
甚至于，景太虚在一声声仙尊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就连，陈平安都想拍一拍巴掌。
不过……
当他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寒意，还是收手。
苍穹之上。
玄女瞳孔闪烁。
这位一直以来，有些小心计，却不多的女子，面对如此多凡尘蝼蚁的调笑，怒了。
她身旁。
察言观色的九号序列，拓跋皇，在这一刻，心中一动，看着晓风破月离去的方向，浑身血雾升腾，消失在原地。
血窟拓跋皇，这位曾经楚长生的大师兄，要出手了！
巴结玄女的机会，绝不可能错过！
“玄女，可没准你们走。”
他冷哼一声，晓风破月当前，一只血手凭空浮现！
似乎，要将二人，硬生生勾回来！
“嗤，杂碎。”破月美眸中闪过一丝怒意。
玄女都承认过，序列，大抵以实力排名，九号序列，何以敢对她出手？
她剑不出鞘，只是横出剑柄抵挡。
可。
下一刻，晓风察觉到什么，忽然挡在她面前：“小心！”
嗤嗤——
漫天血光炸现而过。
空气中，再度恢复正常之时，晓风双手，已然满是伤口，鲜血娟娟而流！
已然受伤，且看样子，那些伤口含有附加伤害，恢复极其艰难！
“你……”
晓风瞳孔收缩。
不是九柱！
此时的拓跋皇，难掩心中的兴奋。
这就是……力量么？
追随九山玄女，果然是对的！
之前玄女一赠逍遥，赠了他一柱！
“本来我不是你们对手，都得感谢玄女大人。”拓跋皇乐呵呵一笑，闭上双眸：“可能有些人不认识我，不碍事，自我介绍一下，我名拓跋，是拓跋之皇，数千年前，我是……楚长生的大师兄。”
拓跋再低眉，血气升腾：“我先杀鸡儆猴，以免有谁，再对玄女不敬。”
翁！
此言出口，天地寂静。
开始喝彩的众人，也露出惊恐之意。
突兀地，天地间，玄黄之气无形中升腾而起，当拓跋皇再回神时，瞳孔微缩，他只看见，前方的灵剑山夫妇，二人手中剑纷纷出窍！
紧接着……两柄长剑相接。
噌！
伴随着，一阵恐怖寂灭的气息，苍穹之上出现的是，一柄金色大剑虚影。
大剑虚影虽不全。
可……其中霸道之意，碾压一切。
使得拓跋皇，浑身颤抖，再一次感受到了，面对楚长生时的绝望。
“这，这是……”
“老公，嫩死他！”破月美人眼含怒意。
十柱又如何？
你以为，灵剑山延续千年万载，全山门上下仅有几十人，为何排名还能仅次于大楚和千帝门？
灵剑山，祖剑剑意！
见着这大剑，开始站队楚长生的支持者们，仿若希望重燃，当真打心底希望，灵剑山能替他们出一口恶气。
然。
“够了。”
蓦然。
天上的浩辰仙童，缓缓睁眼。
此刻的他，十五命火出现在身后。
其中一火，自空中落下。
并未与那祖剑针锋相对。
而是绕过了它，落在灵剑山夫妇身上。
仅仅一瞬间，二人闷哼，剑意被打断。
晓风本就被拓跋皇打了个猝不及防，受伤，再这一击之下，更是鲜血狂吐，神色萎靡，近乎晕死。
十五柱。
差距……太大了！
“风！”破月惊怒，她一人也就罢了，可夫君，她还是有些慌乱，在这时，抓住机会的拓跋皇，又是一道血掌打出。
破月再无战意，只能带着夫君，御剑踏出第三境逃离。
第三境。
踏雪，无痕！
灵剑山御剑四境，并非只是追求速度，而是一种技法神通。
抵达第三境，已经堪称出神入化，至少能保证破月晓风在御剑之时，在十五柱至强面前，都有五六成机会逃离。
果不其然。
破月判断及时，拉住晓风后，剑鞘刚出，二人身形就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丝衣角。
哪怕是浩辰，不熟悉对方御剑之法，他只出了一枚命火，没能将其留下。
然。
就在这一刻。
天上冷眼旁观的玄女，忽然睁眼，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玄女第一技。
“凤归梧桐。”
毫无征兆。
晓风的身形，硬生生被拉扯，回归方才，受重伤之时！
“风！”破月自然不能再走，她调转身形赶回，看到的却是浩辰仙童的命火，落在了，晓风的头顶。
绝望与撕裂的声音，自美人口中传出。
而。
天上的玄女，依旧带着笑容。
那楚长生废物，我骂了也就骂了，你还敢顶嘴，这就算了，居然说自己……
舞女？
有些话，既然说了，就要付出代价。
天上众人，神态各异。
曦茗仙子，指尖微微跳动，就要动身。
而一旁的浩辰仙童，却是，一边要致晓风于死地，一边扭头盯着她，露出诡异笑容。
“曦茗仙子，我只需略微出手，就已经是九柱的极限了，你说是吧。”
他总觉得，这张曦茗，并非真正背叛了楚长生！
此番，也是个小小试探！
蓦然。
一个巴掌，毫无征兆，拍在他的肩膀。
他的记忆中，那个在十天前，将他打的近乎自闭的男人声音，毫无征兆，自云耳边传来：“你很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