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再听一曲。”

    “这么简单？”

    楚枫奇怪。

    听个曲子而已，搞得这么煞有其事做什么。

    “听还是不听。”李夜莺望着楚枫。

    “听。”

    楚枫点头的同时，招了招手：“给我一支洞箫吧。”

    “出行仓促，没有箫。”李夜莺沉默一阵，道：“不过入云阁倒是有一张瑟。”

    李夜莺一边说着。

    随手一挥。

    从入云阁深处，一件物品化作流光，落在楚枫面前。

    二十五弦。

    “没有灵气，你能跟得上我么？”

    李夜莺望着楚枫，眸子很是认真。

    “你还是和那会儿一样犟啊。”楚枫笑着摇头：“我还是那句话。菜，就多练。”

    坐在瑟前，一手轻轻抚琴。

    李夜莺看了男人许久。

    突然抬手。

    微风荡漾。

    迷了楚枫眼睛的同时，她俏脸之前，多了一层面纱。

    再看不见表情。

    幕后的芷兰，刚刚想拔剑，可见到李夜莺眼角处那一滴泪水，她止住了。

    李夜莺不是要动手。

    看样子。

    对方和太子之间，有些故事。

    这些事，芷兰不明白，靠在巨木桩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室内。

    李夜莺闭上眼。

    曾几何时。

    她不明白，为何美人计能够登上三十六计，难不成那些将军往后，没见过虚头巴脑的美人不成？

    时至如今，她突然有些理解了。

    所谓的衣不蔽体，玉人成横，都太过虚假。

    垂垂老矣的老皇帝，见到那个十六岁的皇后，听到对方温柔唤了一声‘重八’，大抵是美人计的精髓。

    此计不论男女，若是调换，亦是如此。

    李夜莺幼时，几位兄长先后战死，之后是父亲，她一个本该读大学的年纪，不得不肩扛重任。

    到后来。

    遇到第一个噩梦一样的仙人，浮生子。

    好不容易解决问题。

    却又仓促应战天庭。

    那是所有地球人的噩梦。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轻松过。

    独独。

    那道犹如过客的影子，教了她几次琴术，楚枫的身影，便在脑海中再也忘不掉了。

    李夜莺觉得，这不算是爱慕。

    只是。

    如今了无牵挂，如果真的有什么人，能让她专程从云底之下，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路赶到此地。

    那么也只有楚枫了。

    一手拨动琴弦。

    一阵乐声，随着古琴渗透。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伴随美人轻轻开口。

    楚枫四周环境变换，脚下皇都，不再是傲来国皇城。

    层层石墙高高砌起。

    蜿蜒如龙。

    波澜壮阔。

    此地，竟成了长安！

    楚枫神色微微一变。

    手上未动。

    《长恨歌》，为何是此曲？

    长安城墙上，一位女子，站在城头，居高临下，安静地看着楚枫。

    正是李夜莺。

    此时此刻。

    楚枫的手环，再度震动。

    已解锁至0．3。

    修真界，仙界记忆，席卷而来。

    楚枫不再想太多，双手抚弦，开始伴奏。

    琴瑟和鸣。

    门外，芷兰震惊。

    久闻李天女奏曲，能让人心境突破，现在看来，确实是有道理的。

    就连她都受了增幅。

    可。

    芷兰很快用剑气，将那些琴音隔绝。

    虽说很像窥探那曲中世界，可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保护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外界。

    所有修士。

    暂停了心中的躁动，皆是闭目。

    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天音。

    而凡人，早已进入梦乡。

    长安盛世。

    楚枫终于攀上城头。

    没有灵气。

    没有境界。

    他想要跟上李夜莺，确实有些吃力。

    并非技术问题，而是，身体吃不消。

    不过不得不承认。

    李夜莺的琴术，已经到了大成境界，和他遇到过的其它顶级琴修，不逞多让。

    “楚枫。”

    李夜莺靠在城墙上，曲中世界的她，恢复了双腿，玉足在城墙上上下晃动。

    此刻的她显得很是轻松。

    “我赢了。”

    女人望着楚枫，露出狡黠笑容。

    “不再受你所控，甚至，不再受命格所扰。”

    “不可能。”楚枫摇头。

    命格，不可能祛除。

    除非死了。

    他随后一顿，微微喘息的胸膛，突然平静。

    楚枫想起了外界青楼的名字。

    入云阁。

    “你从哪来的。”楚枫凝神。

    李夜莺呆滞，露出甜甜笑容：“物是人非，你却一点没变呐。”

    “怎么，要为我去做傻事？”

    “我已经是死人，已经消失了，也没人会在乎。”

    她来自云下。

    也就是……地府。

    李夜莺其实还算是乐观。

    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只有地府，才能让她的命格受到压制，毕竟身边都是死人，那么也就不存在克死身边人了。

    “谁干的？”

    楚枫沉默，继续开口。

    “你若不说，我便杀穿天庭。”

    “你啊。”

    李夜莺摇头，靠着城墙，看着苍穹：“我死的时候，听见过一个人，很美的人。”

    “谁？”

    “她说她叫许清，是你的小师妹，还非让我叫她师叔。”

    许清，也是仙听。

    而且，当初也是听见了天上有人，才假意背刺自己。

    实际上，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说了什么？”楚枫道。

    “唔。”李夜莺想了想：“她说，你若来了此地，那么时间会改变。天庭一天，仙界一年。”

    楚枫面容骤变。

    手环解锁至0．4。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天庭。

    往生罐。

    爆炸。

    当初。

    自己本尊，达到极限后。

    放弃了世界树之外那具身体，解体，来到此地。

    意思是。

    如果这次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不对，如果是自己，不会做这种没有理由的事情，更不会因为畏惧，所以躲起来。

    别说胜负四六开。

    就是一九开。

    他依然会选择死战不退。

    来这里。

    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找李夜莺？

    不对。

    楚枫皱眉。

    还有些事情，没想起来。

    翁！

    琴曲再响。

    城墙上的李夜莺，突然跃下墙头，没等楚枫反应过来时，扑入对方怀中。

    “我来帮你恢复。”

    楚枫瞳孔收缩。

    同一时间。

    外界。

    李夜莺手指被琴弦割破，鲜血流淌开来，仅存的生机在这一刻，缓缓流逝。

    芷兰大惊，想要拔剑。

    然而她却看见，那些属于李夜莺体内，鬼修的气机，被琴音净化后，化作纯粹的天地灵气，倒灌入楚枫脑海。

    芷兰呼吸急促。

    为了殿下，李天女竟然……

    疯了么？